当我盯着江水走神的时候,那个在白天不断下着命令的声音,忽然一下从月光中移到我跟前。语气已不再严厉,也不再把我当军人,温和得有些陌生:
“你姓啥子?”
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是冷冷地回答了他一句,以释放出内心的委屈。
这时旁边赶紧跟过来一个瘦男人轻声介绍说,这是公社的武装部长。
“你快点去劝她们莫哭,这样影响不好。”听得出,部长的话语中充满着信任。
听他这样一说,我才扭头去看,这才发现除了我,所有女生都在对着江水唏嘘。
“喊你们莫哭——”
没想到,我完成任务地刚一张嘴,却引来那边的更加伤心。那一刻我第一次感到前路的茫然:回去,显然是不可能的,可眼下,连农村也没人愿意收留我们。
盯着冷月照映下的江水,我感觉此刻的自己,像极了江面那片随波逐流的落叶。
已记不得是怎么个劝说法,才让那个瘦小的瘸腿谢队长收留了我们。只记得渡河过去,翻越对岸那座山时,一钻进那片密林,脚下就再也没有了路。
那山上,两旁齐人深的茅草,被我们的手推开又倒下。偶尔听到草丛里有响动,农民们就会赶快挥舞手中的棍子“呜——喝——”地叫上一声。
队长气喘吁吁地告诉说,你只要喊一声“我比你高!”那草丛里的长虫就会吓跑。这一说更加吓得我跟紧了前面帮我们背行李的农民,全然不顾那剌鼻的汗味,和踩了别人的脚后跟。
那一晚,朦胧的月色中,山影昏昏,人也昏昏。不知道走了好长时间,也不清楚赶了多少路程。再也不好意思问那句“还有好远?”我们九个人,只是拄着根棍子,云里雾里地跟在自己的行李后面,走啊走啊要不是被一阵狗吠惊醒,我敢说,除了那双脚,我硬还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