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佳禾秉持的原则是不主动惹事,但是也绝对不怕事。
面对众人的询问,她红着眼眶道,“我知道石社长是在埋怨我当了这个广播员,觉得是我取代了她女儿的位置,所以看我不顺眼,可我周佳禾问心无愧,绝对没有用任何不正当的手段得到这个位置,既然石社长怀疑我,那就就去县城找何县长,让他把我调回丰收大队去,也省得在这里碍了石社长的眼。”
众人看了看周佳禾,又看了看石社长。
凭良心说,周佳禾的确没啥错,毕竟也不是她把石宝珠开除的,石社长把这笔账记到她头上,本来就不对。
可他们也不能指责石社长,毕竟这公社还是他作主。
石开山深吸一口气,原本以为是个好拿捏的,没想到是个硬茬子。别看一副哭哭啼啼的模样,话语里可没有一分害怕的模样。
还要去县城告他,石开山想说你去告去,可到底没说出口。
他之前已经得罪过何县长一次了,要是真让周佳禾去告他,岂不是告诉何县长,自己对他的决定不满意。
顺风顺水了这么多年,已经好久没有尝过这种憋屈的感觉了。
让他对周佳禾服软是不可能的,那他这个领导以后面对下属还有什么说服力。
“我只是说了你两句,周同志,没必要闹得这么难堪吧?”
“那你说,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说我?”
石开山:“……”因为我今天心情不好,你正好出现在我面前了。
这话他不能说。
他也说不上个所以然来。
他甚至觉得何县长有些小题大做了,有广播员不就行了,还挑三拣四的。
他说不出来,倒是周围的人跟着劝,劝着大家各退一步。
周佳禾对于劝她的那些人倒是没啥想法,跟他们又不是很熟,她要得是石开山的态度,没有事没事过来挑一下她的刺,够烦的。
“今天这事确实是我不对,不过周佳禾同志,我只是想问问你,你哪里来的钱买自行车和手表,你也不必要反应这么大。”石开山反应也很快,如他所愿,众人的目光很快转移到了周佳禾的身上。
周佳禾也跟着看了一眼自行车和手表,又看向石开山,“原来是因为这个,就算是这样,石社长你也不能张口就污蔑我是靠不正当关系得来的。”
她看向众人,“其实我本来不想说的,可是我不说,石社长肯定会继续误会下去的。这些钱,是我舅舅的抚恤金,我舅舅牺牲之后,外婆一直没舍得花,她老人家临终前,把所有的钱都留给了我。”
泪水从周佳禾眼眶滑落,她说话的时候,脑海里是真的浮现出了那位慈祥老人家的身影,枯瘦的手紧紧抓着她稚嫩的手,一个劲的说,“孩子,孩子,我可怜的孩子。”
周佳禾努力想要控制住眼眶里的泪水,可是却越流越凶。
她把报纸拿了出来,给大家看,“我没有说谎,这是有关于我妈妈的报道,他们都是英雄。”
“可怜的孩子,你怎么不早说呢?”
妇联的大姐心疼的抓着周佳禾的手。
她占理,还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人家的心肯定就偏过来了。
“我不说,就是怕大家对我搞特殊,妈妈和舅舅都是英雄,我绝对不能给他们丢脸。可没想到,会让石社长对我产生这样的误会。”
众人目光齐刷刷看向石社长。
石开山没想到周佳禾的亲人是英雄,她非要追究的话,可能他还要再加一条罪名,污蔑英雄子女。
本来就是想找这丫头的麻烦,没想到还让她的名声更上一层了。
这下可是真的棘手了,得把人安抚下来,要是真惹了上面的人下来就不好了,毕竟他经不经得起查,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再不情愿,也只能道歉,“周佳禾同志,抱歉,是我误会你了。”
“石社长,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任何事情没有经过查证,就不要随便开口,我是绝对不会做出那些让我的妈妈和舅舅蒙羞的事情。”
石开山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他感觉心跳得很快,眼前一阵阵的发晕,但还是忍住了。
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回办公室了,经过这么一出,大家对周佳禾的态度倒是亲近了许多。不过周佳禾还是那副模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还没等到京市报社那边的回信,之前石天明请她写得文章就已经登出来了。
这年头虽然有儿子举报老子的事情,可在大家心里,这样的事情还是无法被认可,所以周佳禾笔下的石天明并没有控诉父亲的不公,反而处处为父亲着想,通过一些行为对比让读者自己体会石开山为人父的不公平。
而石天明只是一个夹在中间被家里人忽视,却一直在期盼父爱的孩子,不管父亲怎么偏心其他孩子,他都会为父亲找借口。
之前他要分家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不少人在背地里议论他,说他不孝顺,到了周佳禾笔下,石天明成了一个得不到父爱的孩子,因此想出这么个馊主意想让父亲多关心关心他,没想到父亲竟然这么狠心,真的将他赶出了家门。
他只是一个想要得到父亲关爱的孩子,他有什么错呢?
反正石天明自己看到报纸的内容还挺惊讶的,他虽然没跟周同志说过,但她有些地方确实写出了自己的心声,原本还不觉得有什么的,现在也不由替前世的自己感到心酸委屈。
至于周佳禾为何会把他的心思摸得这么透,自然是因为她看过原书,虽然现在原书只是个参考,也不妨碍她从中分析出石天明的心理。
石开山看到这篇文章,又被气得不轻,一个劲的骂不孝子,这哪里是在夸他,摆明就是变着法的损他呢,当他看不出来这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吗?
他是真没想到,自家老二那个不孝子能和姓周的那个知青搅和到一块去,在报纸上变相的抹黑他。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隐隐作痛,硬是撑着到家才倒下。
单是周佳禾一个人肯定气不倒他的,可架不住亲儿子跟他作对,那心窝子扎的,一扎一个准儿。
难道真要让他把亲儿子抓起来再弄个罪名发配到劳改农场去?
看到自家男人气成这样,王改凤心里也不舒坦,她不气自己儿子,就气帮他写文章的周佳禾,眼看着自家男人好了一些,立马就冲到公社去找周佳禾算账。
到底是社长媳妇,王改凤还是要面子的,并没有像是大队里那些婶子一样一言不合就扯头发开撕,对着周佳禾一顿输出,左不过就是什么大姑娘没皮没脸的之类的,听得周佳禾都有些犯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