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人一听纷纷谴责起阳浩禹,其中一位食客义愤填膺的骂道:“这不就是白眼狼吗!不知感恩,以后出了社会就是二流子!”
阳浩禹攥紧拳头,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闷在心里,眼前这人是平日对他和奶奶颇为照顾的废品店王老板,阳浩禹没法对他恶语相向,也不想让王老板知道他为了来钱快而答应石静做导游的事。
一是怕这位总是太过热心肠的王老板觉得石静来历不明,为了阳浩禹的安全赶走石静;二是就算王老板不管这事,如果闹大了,石静会不会觉得他这个小孩很麻烦,雇他第一天就状况百出,放弃和阳浩禹这笔对她来说其实可有可无的生意。
这让阳浩禹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任由着理中客数落,指甲掐进肉里也一言不发。
突然一抹米白色的身影从人群中挤了进来,盘的整齐的头发被弄得有些散乱,额前一缕发丝垂落随着呼吸晃荡。阳浩禹有些恐慌,他只想让事情快点结束,如果失去了这个雇佣他的女人,奶奶的医药费才是真的没着落了。
于是他抬起头试图开口为自己辩解,还没等他说话,就被女人一把揽过,挡在了身后。
“不知道我家孩子犯了什么事,几个大老爷们围着他干嘛呢?”阳浩禹飞快看了一眼石静面无表情的侧脸,女人的手搭在他的肩上,姿势亲密到能闻见她身上散发的幽香。
不知道为什么,被她搂住的一瞬间,他居然感到了久违的安心,摇摇欲坠的生活好像重新找到了主骨心,石静就是此刻撑在他腰后的剑兰,用坚韧的姿态舒展自己的枝丫,抵住他让他不至于孤身一人。
阳浩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剑兰是什么?他都没见过。而且明明自己和这女人也说不上认识,不过是为了金钱而满足她对生病弟弟的感情寄托……想到这里阳浩禹突然意识到他们俩甚至连姓名都没互通过,于情于理都是正儿八经的雇佣关系。
可是……他拉住石静的西装衣摆。就算是雇佣关系,这爱屋及乌的维护也算是他能收取到的报酬之一吧……
石静的出现让对面的男人有些充楞,他指着阳浩禹对石静问:“你……你说他是你家孩子?”
“……是我家的。”石静抱胸支棱在阳浩禹身前:“怎么了,你有什么问题?”
男人沉默了一下,挥着手对着看热闹的围观群众大声吆喝:“快走快走,误会一场,有事没事的吃完就走了啊!”待众人埋怨着不再关注这边后,他才回头压低声音和石静说话:“妹子,我们借一步说话……诶,你这孩子先留在这儿,大人说话你别乱听!”
石静虽然没听到之前他们在吵些什么,但现在看来两人应该是认识,她安抚的按了按阳浩禹的肩膀,把蒸糖糕递给他:“你先吃着。”然后和男人出了店。
在店门口男人停了下来,开口时那声音要不是石静耳力不错还真是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只听他像做贼一样悄声问道:“对不住啊妹子,冒犯了。实在是你长得太年轻了,我没想到这茬……你,你真是小阳妈啊?”
“额,不,我……”石静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居然真有人信,“我不是。”
王喜发觉得自己简直一点就通,他疯狂点头:“好好好,不是,不是就不是。”接着不像做贼了,挺直了身板,像特务接头一样对石静说:“莲姨脾气确实不好,你的事我会保密的。”
……什么意思?石静静默了,这种静默让王喜发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他还对石静自我介绍道:“我是和小阳家常来往的废品回收站的老板,姓王,王喜发。刚才我问小阳问题他含糊其辞的,还以为那孩子……”他哽了一下,对石静说:“是我多管闲事,错怪小阳了。”
说着拍了拍脑袋:“诶!不行,刚才在这么多人面前冤枉他,我得亲自去给他道歉。”他掏了掏裤兜,把两枚一元硬币递给石静:“这是刚才小阳拿在手上的,哎,我真不是故意让那孩子难堪……你先收着,我趁店里还是那些个人,赶紧给他把歉道了!”
石静看着跑回店里的男人,搓弄一下手里的硬币,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刚刚的误会……算了,问题不大,以后再说吧。
她总不是真来给阳浩禹当妈的。
与其解释身份,变成莫名其妙突然出现的女人,不如就让他先这样误会着吧,反正她也没承认。 应该不会有其他人误会吧。
不会吧?石静乐观的想——
雷臣忠蹲在哨兵室后的沟渠旁漱口。
菜园子前面的胶管里还有算得上干净的地下水,潮湿的夜风吹拂过山岗,停歇的暴雨舍下一片狼藉的大地。明天一早哨兵们还得去修整雨林里被弄得一团糟的基础设施,别的不说,水井虽然修好了但排污还没做,山崖下的山洞堆了沙袋也还是进了不少水,不及时处理的话,湿气浸透岩壁会引来筑巢的燕子和蝙蝠……
一想到这儿,他的思绪不由得牵挂到对面静闭室里的阳浩禹和石静身上。“她一个人待在那,真没事?”雷臣忠含着牙刷没应声,抬起脸盆给桑少煊挪了个位置。
谢铮和荣九结伴夜巡去了,桑少煊找着时机来探雷臣忠的口风:“你和她怎么说的?”雷臣忠吐了口牙膏沫:“说真话,打打感情牌,不然我怕她劈头盖脸再给我几巴掌。”
桑少煊想起之前被石静一通乱挠的混乱场面,沾湿毛巾抹了把脸,哼道:“也就蝎子那个傻逼觉得她好哄。”他说完掀开背心往身上擦水,雷臣忠难得附和一次桑少煊,不带恶意的调侃了一句:“毕竟是地主家的傻儿子。”接着话音一转:“不过我看石静倒是真觉得这傻小子不错。”
“切。”桑少煊摸了摸让自己变成搞笑役的头发,造作非常的捧道:“那可不,咱们哨所的所草,长得帅,家里有钱,性格也没大毛病,板板正正的往人前一站,长眼睛的都喜欢。”雷臣忠一边涮了涮水杯,一边听完桑少煊的插诨打科,沉默片刻后提起他和石静谈话的内容:“我告诉她越境的事了。”
桑少煊愣了一下,他捏了捏后颈,轻松的表情隐去,似乎有些纠结的开口:“哨长……你来真的啊?”
雷臣忠摇摇头又点点头:“你都知道这姑娘不好哄,不和她来真的,你不怕她和我来真的啊?”他手作爪状,戏谑的说:“打起人来跟只小狸似的。”而且……雷臣忠诡异的想到了之前石静说的,要叫个人来围观她一边干他的屁股一边骑大马的事……雷哨长的直觉告诉自己:石静没在诳他,这女人是认真的。
桑少煊啧了几声,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那咱们不得把人看紧点,万一这妞嘴上说没事,回头抓着机会就把我们给举报了。”
“那就你自个儿去盯着她吧,可别又被人挠成花猫脸。”雷臣忠收起洗漱用品,起身拍了拍桑少煊的肩:“省省吧,本来你这嘴就够让她嫌了,现在明知不可能还说要防着她,不是故意惹人恨吗?这两天的事发生这么些事,还不够你坦诚?”说完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担心哨所,担心哥几个,但自从石静来到哨所,咱们氛围确实轻松了很多,而且她对境外情况的了解和寻常向导不同。”
桑少煊点点头,附和道:“熟悉境外势力分布,还知道连贡榜黑市都追查不到的药物……连服用药物会产生的不良反应和触发病症都能说的很准确。”这也是让桑少煊保持观望态度的重要原因,只要略做回想就能发现,石静的到来对哨所来说实在太及时,也太突然。
“我觉得不管怎么说,这是我们的转机,也是打破药物成瘾的突破口。而且我还有个想法……如果事情真是我想的那样,石静就算真怪罪我们知法犯法,不愿意做咱们向导了,也大概率依旧会是哨所最稳固的盟友。”
他没细说自己的猜测,只是对桑少煊保证:“虽然问题还待解决,但只要我们和她真心换真心,总会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