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长,”江狸传讯问道,“听得见吗?”
“……江狸?”司长清冷的嗓音透露着一点诧异,像是很疲倦,“你怎么来了?”
“我需要你提供给我具体的方位。”
“我在水下负七层的一间禁制室里,”许久后,司长的声音响起,“这里法阵陷阱很多,你来了也没办法救我。”
“我既然来了,总要试试。”
中都夫人囚禁司长和这么多高妖,为的就是压制妖怪的势力,这种事情不阻止,早晚祸临己身。
江狸一路往下潜去,潜到了负七层,远远地就感受到狐尾流动带来的力量了,宫殿内外之间有隔水法阵,他上岸走近后,就看见司长被关在一个透明水池中紧闭双眼,水池里浸泡着的是能抑制妖力的液体,他们没办法杀了司长,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困住他。
司长额间一点银色印记微微发着光,身后,九条狐尾随水摇动。四肢都被禁锢着,看得出受过折磨,因为那几道被禁锢的腕上伤痕累累。
江狸眉头皱起。
“我救你出去。”
“只有中都夫人的权限才可以打开禁锢,”司长传音说,“江狸,你是没有办法的。”
“那要我眼睁睁看你被关在这里吗?!”
司长的唇角微微上扬,嗓音依旧清冷。
“你能来这里,我已经很高兴了。”
江狸无力地环顾四周,这样一个庞大的藏污纳垢之地,莫说他,就是陆慎言来了可能都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他却痴心妄想,想要救出司长和阿猫,解放里头所有的妖怪。
可能吗?
江狸走到被隔绝的水幕前,攥紧拳头。
“千百年来,捉妖师和妖族的纷争总是无穷无尽的,”司长在背后说道,“但规则是公平的,一个大妖怪的陨落,昭示着新妖怪的诞生,新旧交替,妖族的力量就一直得以延续。”
“司长?”江狸转过头,诧异地看着。
“所以不必替我觉得惋惜。”司长平静道,“我若死在此处,便是命数使然。”
活了千年的九尾狐早已经参破所谓生死,对于月狐来说,死就意味着新生。
“你就没有在意的人或妖怪吗?”江狸忍不住问道。
“很多年前,我曾经有一个故友,他祝福众生,却被众生猎杀于雪山之上,”司长缓缓道,“多年后他再次重生,却仍旧愿意赐下祝福,这便是我所在意的了。”
“什么意思?”
“我真正想要的,是我来世能否如今世一般,保持本性。”司长忽然睁开眼,深深地看着他。“江狸,你过来。”
江狸走近了,看见水中,司长缓缓抬起了被锁链束缚的手,他似乎感觉到了痛苦,眉头微微一皱,但还是将手伸向了江狸。
隔着一层透明罩子,江狸感觉到一股极为精粹的力量缓缓涌入他的身体里,宛如新生的朝阳一般,带着勃勃生机,司长显得极为吃力, 但是还是引导着这股力量在江狸体内四散开来。
江狸愣住,低下头愕然看着自己的手。
这好像,就是他自己的力量。
可是……为什么…… 月狐平静且温柔地看着他,似乎透过他在怀念那位故友。“快点离开这里吧。”
江狸攥拳,忽然后退一步。
“我不。”
月狐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诧异。“可是你没有办法。”
“谁说我没有办法的?”下一刻,江狸身下又一次升起空间法阵,这次的法阵比之前几次都要精密强大,无形的风绕着江狸流动。“不就是中都夫人的权限吗,只要我用偷偷把她的权限链接到你这里,你就可以逃出去了吧。”
“住手,这太危险——”
“司长,我来这里可不是只为了救你一个人,”江狸深深地看着司长,“我就没有想过,能活着从这里出去。”
司长瞳孔微微一缩。
下一刻,他想要伸起手阻拦,但是江狸已经“砰”一声在原地消失,禁制一瞬卡顿,下一刻,一切又归于寂静。
司长缓缓攥紧手,仰起头看向宫殿群的最顶层。
·
纸醉金迷,奢靡无度。
此刻还没有人发现这庞大的宫殿群中闯进一只野猫,宴会厅中众人走动,交杯跳舞,人人手边怀中都有一只妖宠,这些妖宠有些甚至是高妖的实力,却任人玩弄,不得反抗。
如果有中都上流社会的人在这里,就会发现这里绝大多数人都和中都八大世家有牵扯,甚至就是八大世家的子弟。
陆谨行举着酒杯站在角落里,不知道为什么隐约有种不安的预感。
他是被连夜运到这里疗伤的,刚开始陆谨行连站都站不起来,然而在顶级治愈师的治愈下,仅仅两天的时间,他身上连一点伤疤都没有留。
这一切当然要归功于那一位高高在上的中都夫人,他抬眼看向宴会厅的最前方,这位高贵的夫人此刻正慵懒坐在高位上,一手撑着头,一手撸着怀中的灰猫。
在接收到他的敬意之后,中都夫人懒散地闭上了眼。
“那只狐狸,肯了吗?”她随意问道。
“夫人,我们的人折腾他好几回,”下属小声汇报道,“可是他愣是不肯当您妖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