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出宫,秦葶连眼都直了。
不过还没开心多久,便很快他又说道:“你身为随驾宫女,要规矩些,别动什么歪脑筋,除非你想让小双死。”
一提小双,秦葶那才亮起的眸子又暗下来,可比现在的天色。
何呈奕拿准了她的心软与不忍,这便是一道无形的锁,将她牢牢的锁在原处。
可秦葶记着有一句话叫‘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归会有法子的,总会有的!
……
朗日无风,整个京城被铺上一片银装,入冬以来,接连两场大雪,瑞雪兆丰年,百姓津津乐道。
除却京中太平,其余各处大小纷乱不断,街上饭馆酒肆偶有人谈论起当今天下形势,滔滔不绝。
不过两日的工夫,便是当今天子大婚之日,众人皆说魏氏女高门贵重,身份配得皇后之位。
于她之后,也有许多高门,打算着将自家女儿送入宫去,充盈后宫。
近乎京中有头有脸的人家皆在观望去盘算,唯有魏锦心这将要大婚之人心不在焉,仍旧每日不断的手抄经文,指尖儿上的口子就没愈合过。 园中洒扫小厮将园子里的雪堆到墙角,扫把之音一下一下扫划过青砖石地,自廊下行来一个人影,玉娇端了新择的果子前往魏锦心的闺房,却在半路被人拦住。
“玉娇姐姐。”一个名为小琴的扫洒小婢拎着扫把凑上前来,挡在玉娇身前。
玉娇脚步一顿,见有人拦路,下意识厌烦的一皱眉,却又见是她,又舒缓了几分。
“是小琴啊,怎么了?”魏锦心素来看重玉娇几分,所以在她心中,她与府里这些下是不一路的,整个府中她能看得上的倒没几个,眼前这小琴素来乖觉,勉能入得了她的眼。
小琴观望四周,见无旁人,才小声道:“玉娇姐姐,我在宫里的那个表亲,前几日出宫探亲,听他说,皇上自行宫里带回个宫女。”
御前的人向来嘴严,能从里面探得消息,也是难得。
玉娇知道小琴的表亲又不是御前的人,对此,她将信将疑,“你那表亲如何得知?再说,皇上自行宫带回了宫女有什么好奇?”
“他也是有一次跟着他的管事公公去找齐公公,无意听到的,”此时,小琴将声音压的更低了些,话也说的更加谨慎,“听说皇上好似还宠幸了那个宫女。”
“乱说!”玉娇厉声打断,“皇上和咱们小姐就要大婚了,如何能宠幸一个身份低贱的宫女,你当皇上什么都不挑的吗,是个女子就行?”
被她这么一说,小琴觉着今日倒不应该与她来说这件事,后悔的吐了舌,忙找补附和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就算是皇上要宠幸宫女,也不能是自行宫来的,怎么着,也得像玉娇姐姐这样的才行。”
玉娇眼下有些恼,听到这句,她一下子又缓了神,目光变得柔和些,落在小琴身上,似等着她往下说。
“往后玉娇姐姐若是随了咱们小姐入宫,按照规矩,小姐是可以向皇上推荐玉娇姐姐,多少能得个位份,不比那些宫女好多了,”小琴见这话似玉娇似很受用,于是又来劲,“玉娇姐姐不似我们,是自小和小姐一起长大的,你的父亲又深受魏大将军重用,别说行宫里,就算是京城里,比上上玉娇姐姐的家世的,也不算多。”
这小琴嘴上似涂了蜜,有的没的都说,将玉娇捧的高高的,洋洋得意。
让她觉着,好似这京中,她的身份当真就能超过许多世家女一般。
面容一展,却也不能现得太过,于是轻咳一声,收敛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我有什么身份,也是父亲在军中卖命所得,再加上小姐待我亲厚。”
“对了,你方才说那宫女,你家那表亲可曾见过?”
先前便有过流言,说是皇上自宫外带回一个女子,上回冬日宴她找了几圈儿也没见,便以为此事是子虚乌有,如今又提,甚至成了宠幸,不禁让她有些担忧。
小琴摇头,“这倒没有,不过此事倒不像是假的。”
玉娇颇有忧虑,眼睑垂下,略思片刻,抬眼又道:“这种事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皇上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其实宠幸几个宫女也不奇怪,待小姐入了宫,后宫自有章法。小琴啊,平日在府里,我就觉着你机灵,做事又勤快。这次入宫,随行的婢女中,我会与跟小姐举荐你,入了宫便是有了前程,小姐到时随便给你一指婚,便比府里这些随便嫁给小厮的婢女强上不知多少。”
“多谢玉娇姐姐抬举,往后玉娇姐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便是!”听得这话,小琴自是喜笑颜开,欢喜的不行。
玉娇轻笑,心满意足的端着果子朝魏锦心闺房行去,小琴在身后亲昵道:“玉娇姐姐慢走!”
前面人对此很是受用,面上浅挂着几分满足的笑一路行去。
直至人影彻底不见,小琴的脸色才冷了下来,见着玉娇方才那扭捏做作的劲儿,暗自骂道:“呸,什么东西,不就是个家生奴,平日耀武扬威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爹当了将军呢,不过就是个随军的仆从。就你那德行也想着跟着小姐入宫当主子了?”
玉娇正在春风得意时,哪里知道表面对她恭维之人心里会如何骂她,推门入了房中,一股暖意扑来,魏家势大,可谓是京中门第之最,魏锦心自小吃穿用度都是最好,这般娇养,反而没将她养的跋扈娇作,反而谦虚谨慎。
但与之相反,她手底下的玉娇,仗着魏锦心脾气好,不计小节,倒事事都要同旁人挑嘴。
入门时,见着蹲在地上用铜钩挑碳的小婢女刚好将一块碎碳挑到地上,她习惯性的斜了一眼,低声呵斥道:“笨的要死,滚出去。”
小婢女不敢作声,被她一骂,灰溜溜的出了房中。
被她这一声呵,连魏锦心执笔抄经的手也跟着顿了下,她于桌案前抬眼,心下略有不悦,但仍是柔声说道:“别总是吵吵嚷嚷的,她做错了,下次让仔细着便是。”
对此玉娇不以为意,“小姐,你是不知道她们,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不挨上几句骂不长记性的。”
又是这翻说辞,魏锦心也懒得说她,只问:“最近京中可有什么特别的事?” 自打于行宫与许录源分别,她几乎日夜都不得安宁,生怕许录源跟着赵林宗被人抓住。
此事能与言者无二三,自是不敢同旁人透漏半个字,只能旁敲侧击的打听。
“有,”一提此,玉娇将果碟搁下,离得稍近了些,“我听说,皇上宠幸了一个小宫女。”
就在玉娇方才说有的时候,那一脸神秘又了不得的样子,让魏锦心心口一提,还以为许录源的事东窗事发,而后又听是关于皇上的,她又立即暗舒了一口长气,心于谷底峰顶,不过刹那之间、
与许录源的事相比,何呈奕又算得了什么,“这算什么特别。”
“小姐,你怎么如此不在意?皇上于大婚前宠幸了一个宫女,这事若是传出去,您的脸面往哪里搁,咱们魏家的脸又往哪里搁!”
“玉娇,我同你说过多少次了,皇上的事儿咱们插手不得,寻常人也有妻有妾,更何况一国之君。我尚未与皇上大婚便想着法子与一个宫女过不去,若此事传出,只怕我会落得个善妒的名声,那时对我便好了?还是对咱们魏家有所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