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葶没吃过猪肉,可好歹也是在宫里待过的,更在南州徐府上待过两年,看也看得会了。
可小双口口声声同她讲,刘婶是小双婶婶找来的,她自是明白小双不会对她起半分恶意,更多的只怕是她也受了旁人的令,为了不让自己受罪,且一同瞒了。
背后的人是谁,秦葶用脚趾头都想得到。
自她出了月子,便又提笔写信,信中多说晗儿的情况,字字句句字的十分仔细,就是为了让读信的人也能知晓晗儿每日的变化。
那头人仍以为自己掩藏的极好,仍用着女气的意调,每每见了信,秦葶都要先独自笑上一番。
从前何呈奕常说秦葶蠢,可是如今秦葶才知,自己才不是最蠢的那个。
而今天随着小晗儿日渐长大,半夜里醒过来还要加食一顿,秦葶只能让乳母带着他睡。
待乳母将孩子抱走,秦葶便抽空做了些小衣裳。
如今她的手艺已经日渐精进,一不小心,便做到了后半夜去。
收了最后一针,抬眼一瞧,蜡烛已经燃的只剩一半,她伸了个懒腰,扭动了两下脖子,这才熄了烛火躺回床上。
许是累极,一闭眼没多久人便睡着了。 外面的梆子敲过三下,何呈奕自院墙内一人多高的蜀葵阴影处动了动身子。
从前何呈奕常站在院墙外,可总得躲着打更巡街的人,他觉着麻烦,见夏日里院中花墙高筑,便觉着此地不错,一来能将自己隐的极好,二来此地也正对着秦葶房间的窗子,她的一举一动,都能隔着窗看的清楚,哪怕只是瞧看他的影子。
今日里面熄了灯火,何呈奕心满意足的才想自花丛中站起身来,偏听有阵阵异响传来。
他十分警觉,不由沉了气,继续隐在花影当中。
只瞧着院墙外,有一道人影似猫一般从墙上爬过,而后落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形便溜进了院中,躲到阴影里去。
隔着□□,何呈奕一双龙目紧紧的盯着方才那道影。
只瞧着那人影似觉院中无异,而后又迅速溜到秦葶房间的屋檐底下。
屋顶有何呈奕早就安插的暗卫在此,那道影子自也逃不过暗卫的法眼,见那不人不鬼的东西入了檐,暗卫便一跃而下,几乎落地无声。
“陛下,要不要立即杀了他?”暗卫冲着花墙那头问道。
“朕亲自来,你且在这里守着。”何呈奕大步自花墙外迈出,他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不知死活的,胆敢夜闯此地。
秦葶房门的门闩被人以一块极小的铁片挪划开来,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隙,一股凉风吹入,秦葶侧着身眼张开一条缝隙。
方才她在想事情,睡的并不熟,听到门声响动,吓的她在床上屏住了呼吸,显见着一个诡异的人影从一条极小的门缝中挤入了房中,那人脚步极轻,月影照在他的身上,绝非是秦葶认识的任何一个人。
秦葶猜想,大概这是贼人,如意坊所居之人皆是清贵之家,自会惹得一些小贼动些心思,况且她家没有男主居家,里出外进的不是她便是刘婶,再就是奶娘,门房和护院也不时常露面,便惹了一些人想要铤而走险。
可既能摸到她的房中,想来也是盯了许久。
她不动声色的摸向自己枕下的瓷枕,打算一会将枕头丢出去。
见那人走到榻边,她猛然坐起身来,才将瓷枕举起,便瞧见那人亮了短刀举在她的面前,“别出声,出了声我一刀扎透你的脖子!”
这声音秦葶觉着有些耳熟。
未等他说第二句话,只瞧见门外又突然大步入了一个人影,将门一脚踢开,二话不说冲入门中,扬手朝那贼人便是一棍。
那小贼也不是个练家子,细小的身板哪里经得起这一棍。
一应声,便倒在地上。
秦葶整个人坐在床上看的傻了。
此刻月光清透,即便瞧看不清来人的脸,仅从身形也能辨认得出他是谁。
只是万没想到,他为何此刻会出现在这里,他不应该在宫里的吗?
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何呈奕却也只能瞧见个轮廓,他不敢多作逗留,也不敢惊了她,生怕让她认出自己,只怕到时候,她会更怕。
自地上扯了那小贼拎起,二话不说便大步要走。
这莫名其妙的一套让秦葶几乎没反应过来。
见他要走,秦葶也根本顾不得这朝她亮刀的人是谁又为何如此,只挺直了身子急急喊道:“慢着!”
何呈奕脚步一顿。
“你......”秦葶分明还想要再说什么,可他佯装未听到,以最快的速度将那人拖出门去。
许是方才何呈奕那一声猛烈的踹门声响惊了门房和护院,这几个人匆匆提了灯跑来,可到了秦葶房门口时,却只看到秦葶站在门口,还有那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人。 “夫人,出什么事了?”胖胖的护院提了灯照了眼前一片。
秦葶借着这抹光亮四处瞧看,眼下再没了何呈奕的身影。
与他相处这么久,从来不知他身手这般矫健,说没人便没了。
“哟,这不是对面陈秀才家的儿子陈达吗,怎么在这儿啊!”门房提灯细细照下,秦葶这才想起门前还倒着个人,借着烛光亮火看去,还当真是。
住在对面的陈秀才倒是个不错的人,可惜生了个败家子,整日不学无术,吃喝嫖赌样样都沾,秦葶偶尔出门与他打个照面,这厮打量人的目光神态总是让秦葶觉着不舒服。
不过那时她还大着肚子,许是这回见她身上轻快了,家中又不见男主,便动了歪心思。
思由及此,秦葶便觉着心口一阵恶心传来。
若他是图钱还好,若是图旁的,倒真让秦葶觉着一阵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