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酒杯,沈长谦笑着对身边的丛婉慨叹一声:“到底是老了啊,越来越爱听这样的吉祥话了。”
丛婉亦笑道:“可不是,小简都这么大了,咱们是真的老了。”
“才过耳顺之年,哪里算年纪大了!”一位比沈长谦年纪稍轻几岁的叔伯笑着接话道,“再说了,沈董都还没成家呢,等您体会到了隔辈亲的时候,再说这话也不迟。”
即便是长辈,哪怕是家宴,但沈家人对于沈恪的称呼,却大多仍是“沈董”,无他,沈氏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家族企业,错综连脉的亲缘关系在沈氏并不存在,所以虽然是关系并不疏远的亲戚,在沈恪面前亦不敢托大。
“表叔。”沈恪极少饮酒,此时仍旧以水代酒,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冲他稍稍举杯,“操心了。”
放下杯子时“嗒”的一声轻响,林简只觉得直接磕在了自己那根敏感绷紧的神经上。
“话说到这了,也别怪我多嘴。”和这位表叔一家的婶婶笑意盈盈地对丛婉说,“沈……小恪今年也二十八了吧,嫂子,您也真不着急啊。”
丛婉隔座看了自家儿子一眼,笑容温和道:“他自己的事,自己都不急,我跟着费什么劲呢。”
林简稍稍抬眼,正巧瞥见她嘴边的笑容,以及眼中一闪而过的……零星期待。
他垂下眼眸,只觉得刚才那口红酒突然就在胃里蒸腾着烧了起来,烫得心口处一片灼热的难受。
许是此时氛围正好,没成想从不在沈恪个人生活上多说一句的沈长谦也道:“你别说不着急,上个月‘鸿泰’的张总儿子结婚,参加婚宴时你可不是这么跟说的。”沈长谦拍了拍丛婉的手背,笑着复述道,“老友们的孩子成家的成家,有的连孙子孙女都抱上了,也不知道这样的好福气什么时候轮到咱们啊……”
“诶你这人……”丛婉快速瞟了一眼对面沈恪的脸色,嗔怪道,“你怎么给我说出来了,孩子们还都在呢……” “也不怪舅妈着急,现在沈氏蒸蒸日上,我哥也确实到了该考虑一下个人问题的时候了吧……”丛婉的外甥只比沈恪小不到两岁,此时兴冲冲地插话,“诶哥,要不给你介绍……”
“宇杰。”沈恪撩起眼皮看他一眼,唇角明明还带着一丝没有消散的笑意,但是轻飘飘的眼神此刻却如有实质般压人,“食不言。”
方宇杰登时一噎,余下的话咕噜一声就滚回了肚子里。
沈恪虽然轻描淡写地一点而过,但是不瞎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他并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过多深谈,于是有人很快找到话由,将这一段掀了过去,没有冷场地一直到这一餐结束。
吃过晚饭,小辈们扎堆到娱乐室消食,艾嘉和一位堂哥下国际跳棋,连输两盘后,不依不饶地拽着林简上阵,非要替自己报仇雪恨,林简拗不过,只能答应。
另一边,沈恪被沈长谦叫来书房闲谈,他坐在宽大的中式沙发里,摘了袖扣随手扔在茶几上,沈灰色的衬衫袖口挽上一截,亲自为沈长谦泡一壶工夫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