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ter6.“离他远点”(1 / 2)

艾斯黛拉将克莱尔带回自己的卧室,重新给她包扎伤口;但她没有找到应急的医药箱、又不好去惊动女佣玛丽,于是就只能从衣柜里找出一件棉布裙子拆成了布条以充当纱布。

得益于从小生活在农场的经验,她对于这些包扎已经得心应手;

艾斯黛拉一边将克莱尔腿上被鲜血浸透的纱布慢慢拆下来、一边闷闷的说:“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所以你不用担心我的嘴是否严实……”

“……”

闻此,克莱尔那苍白的嘴唇张合了一下、似乎是想说点儿什么。但她垂眸片刻,最终还是沉默不语;

纱布被一层层揭开,女人小腿上的弹孔在经过潦草的处理后依然清晰可见;深红色的污血一缕一缕的溢出来,就连皮下白色脂肪和血管也若隐若现。

如果是普通女孩儿见到这个场面或许会觉得骇人,但是在农场里,艾斯黛拉甚至给母牛和母羊接生过,因此她表现得十分淡定和冷静;

在用干净的毛巾给克莱尔擦拭完血迹之后,她就拿起干净的布条重新给其包扎伤口。

艾斯黛拉的动作很熟练,并且时不时的出声询问是否有压迫到伤口。

克莱尔一边摇头回应、一边观察面前的年轻女孩儿,想了半天最终还是忍不住出声问:“你的包扎手法看起来很专业……你的家人是医生吗?”

“不,我爸爸是农民,”

缠好之后,艾斯黛拉将布条系成了一枚并不十分紧绷的结、以防压迫到伤口,然后解释说:“从小到大,我不管是在田野里还是在森林里都受过伤……九岁那年我还踩到过树林里的捕兽夹……所以我爸爸教了我如何保护自己、如何处理这些伤口……”

听到她这样说,克莱尔不由得面露惊讶;她环顾这件卧室,只见床头摆着一只流光溢彩的贝母花瓶、里面插满了火红艳丽的郁金香;靠窗的中国漆木梳妆台足足有一尺多宽、两尺多长,上面摆满了各种闪闪发光的瓶罐和器皿;

像是唯恐房间主人摔到一般,就连地上铺着的羊毛地毯也比其他地方的更加厚实柔软,脚步踩上去,简直像踩在云端上。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处纳粹恶魔为情妇打造的黄金鸟笼。

可克莱尔望着面前认真为自己包扎的女孩儿,那颗一直坚定的心却隐隐有些动摇: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是怎么认识托马斯·兰达的?”

“一个月多月前他来到了我家里搜捕藏匿的犹太人……”

艾斯黛拉垂眸回答,那对长而浓密的黑睫毛被阳光一照,便在眼睛下方投掷下一小片阴影、宛如一道泪痕:“……等一切结束之后,他就把我抓到了巴黎……事情就是这样,没什么特别可说的。如果真有,那大概就是我也不懂为什么他非要把我留在这里……”

“所以你是他的情妇吗?”

克莱尔皱眉问。

“什么叫情妇?”

艾斯黛拉疑惑的望着她,同时也从她的表情里预知到这大概不是什么好词。

“……”

克莱尔反倒被问住,她看了这个女孩儿半天,最终就无奈的解释说:“就是……就是和已婚男人亲嘴、睡觉的女人……”

此言一出,艾斯黛拉直接从脸红到了脖子根,她快速给克莱尔包扎好伤口,有些郁闷和不满的说:“我们没有亲过嘴!他也从来没有和我一起睡过觉!我才不是他的情妇呢!”

女孩儿的反应直白而可爱。克莱尔相信这个连“情妇”意思都不明白的乡下姑娘没有骗人,于是她放下了心中的成见,以充满歉意的口气对她说了对不起:

“我很抱歉我之前对你的误解与偏见……请原谅我,拉帕蒂小姐。”

“算了,这不是什么大事,”

艾斯黛拉瘪瘪嘴,掩去脸上的失落。她起身将地上沾满鲜血的纱布扔进盥洗室的垃圾桶里,然后道:“现在在巴黎大概所有人都觉得我是他的‘情妇’,我可没办法让每个人都向我道歉!” “……我很遗憾,小姐。”

克莱尔心中内疚感更甚了;

“我的来历已经全部告诉你了,现在也该轮到你坦白了,”

艾斯黛拉随手泼下一瓶深红色的香水以掩饰地毯上的血迹,然后挑眉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受到枪伤?”

闻此,克莱尔深吸一口气,在思索半晌后就用十分严肃凝重的口吻对她说:“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得向我保证,你绝对不会告诉第二个人!”

她表情的凝重程度有点吓到了艾斯黛拉,她心生退缩,于是就闷闷不乐的说:“如果后果很严重的话……那你还是不要告诉我好了;我在巴黎举目无亲,没有人告诉我可以怎么保护我自己……”

克莱尔沉默不语,但眼中却流露出同情与不忍;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站起来与艾斯黛拉告别,在出门之前,她又像上忍不住般的回头小声提醒说:“离那个德国人远些,越远越好,这样你才会安全一点儿。”

“……”

克莱尔离开之后,艾斯黛拉因为她的话而郁郁寡欢了一整天。她心中像揣着块石头一般沉重不安,却又不知道该向谁诉说,只能独自承受。

上周在anvin买下的时装在晚饭前被送至家里,但艾斯黛拉无心试穿,只是淡淡的吩咐女佣将它放进衣橱。

当自鸣钟的时针指向7点时,德国人依然没有回家。艾斯黛拉失去了往日的好胃口,她蜷缩在沙发上双目无神的发呆直至睡着,不知道多久后,耳边才隐隐约约的响起玛丽的声音:

“……她还没有吃晚饭,今天下午也没有叫点心……”

“她在沙发上,等您等睡着了……”

迷迷糊糊之间,艾斯黛拉听到德国人快速而低声的吩咐了几句,紧接着玛丽应声离开,而军靴接触地板的闷重脚步声也在逐渐向自己靠近。

艾斯黛拉知道来者是谁,但她困顿得不愿意睁开眼睛;

她感觉到自己身边的沙发位置微微凹陷了下去,而后脸颊就被人轻轻吻了一下;

如果这个吻就此停住,艾斯黛拉还想再继续睡一会儿。可当它从脸颊、逐渐贪婪的挪向自己嘴唇时,她那因睡梦而昏沉的大脑忽然闪现出了与克莱尔的对话:

[什么是情妇?]

[就是和已婚男人亲嘴、睡觉的女人。]

像是受惊般,艾斯黛拉一个抽搐得醒了过来;她倏地睁开眼睛、猝不及防的与那双近在咫尺的灰蓝色眼睛对视,两秒钟后,她像弹簧一样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楞楞的问:“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兰达将女孩儿惊慌失措的样子看在眼里,他目光幽暗,但笑容如常,恍若一切无事发生的回答说:“大约两分钟之前。”

“……”

“发生什么了,艾拉,”

兰达伸手摸了摸女孩儿那苍白失色的脸,关心的问:“为什么你看起来似乎不太开心呢?”

“……我、我只是累了而已。”

艾斯黛拉低下头,极力去掩饰自己心中的沮丧与不安,“我饿了……我想吃东西。”

闻此,兰达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就起身一把将她抱起,一边走向餐厅,一边悠悠道:“我和你说过、你晚上不用等我一起吃饭吗?不过你今天胃口似乎不怎么好?”

“……”

德国人的怀抱如父亲一般结实而牢固,只是他胸前佩戴着的那几枚十字勋章却冷冷的硌着她的脸,让她觉得刺痛;

心中的不安情绪在德国人的怀抱里达到了巅峰,艾斯黛拉不知所措的伸出手、第一次主动去搂德国人的脖子,就像溺水者试图抱紧眼前唯一的浮木一般: “我很害怕……我也不知道我在害怕什么……我觉得我好像生病了……”

她将脸埋在他的军服上闷声闷气的说着,整个人既无助又可怜;

兰达垂着眼皮去瞟肩膀上的女孩儿,嘴角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幽幽上扬,像是得意,也像是嘲讽;

他抱着女孩儿走进餐厅坐下,然后就搂着她,温柔的调笑安慰说:“难道是因为上周看的电影太吓人了吗?我和你说过了、电影里的中枪和血浆都是假的,根本没什么可怕的……”

对于他的安慰,艾斯黛拉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玛丽将早就准备好的丰盛晚餐布置好之后,两个人就以这种抱坐在一起的姿势开始用餐。

德国人今晚似乎格外亲人一些,他不允许膝盖上的女孩儿离开,也不允许她自己吃东西;自己每吃一口、就喂她一口。

艾斯黛拉并不喜欢这种被当做小婴儿对待的感觉,但是她没有办法拒绝,只能坐在他怀里、一口一口的吃掉他喂来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