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心碎之夜(1 / 2)

为了今晚的画展,艾斯黛拉筹备了很久。大到举办地点,小到展览上的灯光,所有的一切都由她亲自过目选定,这是她第一次在巴黎举办如此隆重正式的个人社交活动,因此,她原本是十分期待的……

    巴黎大皇宫的展厅内,各路声色犬马的社交名流都齐聚于此。艾斯黛拉挽着兰达穿梭其中,看着那一张张殷勤或献媚的面孔,她只能强颜欢笑着去回应他们。

    当弗朗西丝卡走到艾斯黛拉面前亲吻她的脸时,她几乎一眼就看出了女孩儿那双被浓妆掩盖起来的红肿眼睛;

    弗朗西丝卡瞟了一眼面带微笑的兰达,然后又看向了黯然神伤的艾斯黛拉,于是就挑眉问:“一切都还好吗?”

    “我们看起来难道像不好的样子吗?”

    兰达搂着艾斯黛拉的腰,微笑着反问。

    对此艾斯黛拉不予理会,只是在腰被搂住的一瞬间轻轻扭开了头;

    聪慧如弗朗西丝卡如何能看不出来异常,于是她便笑吟吟的调侃说:“希望您不会是因为艾拉用您的钱请我做了美容这件事而生气……而且——如果您愿意的话,或许可以把您的小宝贝交给我一会儿?我觉得我们会需要点儿‘女性时间’?”

    闻此,兰达轻飘飘的扫了一眼身边的女孩儿,就微笑着松开了手,道:“当然!和您这样的优雅女士在一起、我一点儿都不会担心!”

    对于这样的恭维之词,弗朗西丝卡回以了礼貌又不失得意的笑容,然后就挽着艾斯黛拉一起离开了这里。

    她们两个散步来到僻静的一隅,然后弗朗西丝卡就问:“你和兰达吵架了吗?”

    “……没有。”

    “但你的眼睛肿了。”

    弗朗西丝卡毫不留情的戳穿了她,并迟疑的问:“是关于昨天下午的事情吗?”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艾斯黛拉瞪大眼睛,结巴着问;

    “因为昨天下午五点钟的时候,兰达派人搜查了整个丽兹酒店……”

    脑袋里轰得一声,艾斯黛拉嘴唇嗫嚅、脸色白得像摆在坟前的纸花;

    望着她那苍白惊惶的脸色,弗朗西丝卡皱起了细长的眉;她握住艾斯黛拉的手,充满担忧的问:“你还好吗?是发生了什么很严重的大事吗?……你需要我的帮助吗?艾拉……”

    “……”

    艾斯黛拉无力的摇了摇头,并扯出一个僵硬又虚假的笑来安慰朋友:“没什么……我可以解决好的。谢谢你,西茜。”

    见她脸色这样难看,弗朗西丝卡也不好再继续追问;于是在嘱咐如果需要帮忙一定要告诉她之后,就挽着她聊起了其他轻松话题,试图让她开心一点儿……

    今天晚上展出的近百幅画作都是艾斯黛拉最满意的作品,当她和弗朗西丝卡驻足在那幅名为《红龙与星辰》的画作前时,莱因哈德·海德里希也来到了她们身边;

    望着画面中的那条盘旋在星辰周围的红色恶龙,海德里希喝了口香槟,倏地问:“为什么会想到把龙和星星画在一起?它们看起来完全不相关。”

    艾斯黛拉轻轻扫了他一眼,沉默片刻后就回答说:“世界上有那么多看似不合理的事情都发生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就像驴和马一起会生下骡子、就像怀孕的母螳螂会吃掉公螳螂……”

    “看来你对艺术确实很有独特的见解,”

    海德里希发出意味深长的赞叹,落在她脸上的目光既晦暗而幽深:“老实说,我觉得这些画作应该去更远的地方、让更多的人欣赏到……所以你愿意去布拉格展出吗?那里有很多和你一样优秀的艺术家。”

    德国人那双藏在帽檐阴影下的眼睛让艾斯黛拉想到了那些阴雨天躲在屋檐下的蜘蛛,她感到畏惧,以至于情不自禁的向后退缩了两步;

    见此,弗朗西丝卡便笑着打圆场说:“布拉格吗?听起来可真不错!或许我们应该组织一场旅行、一起去那儿看看风景……您大概什么时候返回布拉格?海德里希上将。”

    “也许是下个月。”

    海德里希简短的回答了一句,目光一直附着在艾斯黛拉身上、不挪动分毫。

    就在弗朗西丝卡准备继续说点儿什么时,展厅另一边的戈培尔忽然大声唤着她的名字;

    闻此,弗朗西丝卡便急忙向他走去;

    没有她,艾斯黛拉就得独自面对海德里希。望着德国人那张细长的脸,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想起那在教义里代表恶魔的山羊。

    她心里这样想着,脑海里忽然闪过一张带着细长尖角的藏羚羊面具……想到化妆舞会的那一晚,艾斯黛拉打了个寒颤,她心里有些不安,刚想找个借口溜走时,就听到海德里希幽幽道:

    “昨天下午兰达派人把整个丽兹酒店都搜查了一遍,甚至连我的公寓也没有放过……”

    他走动起来,像是在打量笼子里的兔子一样围着她转了一圈,那性趣勃勃的目光让人汗毛耸立,艾斯黛拉极力压制着颤抖的声带,轻轻的问:“所以呢……他惊扰到了你吗?”

    “事实上我更好奇你昨天去了哪里,”

    海德里希在她面前站定,艾斯黛拉被完全笼罩在了他瘦长的身形下,因此不得不惊惧的直视对方:

    “我听人说,你和那个英国小公爵走得很近……让我猜猜你们是去了哪里……是关于那群法国人的对吗?”

    他闲适的挑眉,脸上的浅笑充满了残忍与戏谑:“兰达借着给你举办生日派对的机会,给我们除掉了不少地下党成员……你知道这件事吗?嗯?”

    “……”

    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住了裙摆,艾斯黛拉感到胸腔里有什么灼热又酸涩的液体在翻涌,她咬紧牙关竭力忍耐,几乎是从唇缝里逼出了答句:“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就不劳您费心了,海德里希上将……”

    听到这话,海德里希微微弯腰,用像匕首一样锋利的目光逼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你觉得兰达会这样轻易的放过你吗?还是说你对他仍存有一丝期待、觉得他仍然是‘爱’你的?”

    他像伊甸园里的毒蛇一样环伺在艾斯黛拉身边,然后轻轻扬起手、指向场中那位穿着宛如衬裙般清凉的蓝色吊带丝绸裙装的金发女郎,在她耳边轻声道:“你见过她吗?她叫达丽雅·舒伊斯基,来自莫斯科,今年21岁……兰达在三年前把她带到巴黎、那时候她的风头就和你现在一模一样……”

    “……”

    宛如一桶寒冰掺着凉水从头顶灌下,艾斯黛拉的身体僵硬如雕塑,连大脑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她呆呆的望着那个女孩儿,仿佛灵魂已经离开了她的肉体;

    当看见戈林将那只肥硕的大手放在女孩儿臀上时,艾斯黛拉身体一歪、趔趔趄趄的扶着墙发出了痛苦的干呕……

    海德里希将一块手帕递给了她,并动作轻柔的将她扶了起来:

    “兰达玩腻了她之后,就将她丢给了其他人……现在,她是专门为德国高级将领服务的娼妓……”

    他的语气如同念诗一样轻缓低迷,可他所讲的话语却是如此冰冷残酷,让人不寒而栗。

    两条胳膊被海德里希握在手里,艾斯黛拉在他面前蜷缩成一团、像只收到惊吓的兔子一般止不住的哆嗦;

    她眼眶通红的怒视着面前的德国人,只能死命咬紧牙关、以免泄露心中的哭声。

    “如果你不信,你可以自己去问问兰达,”

    海德里希轻佻的用拇指抹掉那颗挂在她下巴上的泪珠,然后便松开手、转身离去。

    当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人群中时,兰达来到了艾斯黛拉的身边:

    “晚宴就要开始了,艾拉。”

    兰达搂着她一边往展厅后面的晚宴厅走去,一边问:“刚才海德里希在和你说什么?”

    “……他和我聊了一个人,一个女人。”

    “哦?是谁?”

    “……达丽雅·舒伊斯基。”

    艾斯黛拉紧盯着兰达的侧脸,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情绪波动的痕迹;

    然而,兰达却只是淡定的拉起一侧嘴角、做出似笑非笑的样子,幽幽的吐槽说:“我就知道他不会有什么好心……”

    说着,他就扭过头去看身边的女孩儿,温柔的吻了吻她的眉心:“别想太多,等我们回去之后我再向你解——”

    “为什么要等回去之后才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