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被闷在一个塑料袋里, 随着脑内不断播放之前的片段,袋口随之收紧,仅剩不多的氧气也被一点点挤压出去,她逐渐有些喘不过气。
路灯挂上了小红旗, 下班途中碰到的人都在谈论假期去哪玩, 温桐被扔在人堆里面, 提不起什么兴趣。
她隔两分钟就刷新一次聊天框,界面始终停留在他昨天发过来的那句【假期有什么安排?】。
温桐清楚地意识到:他可能再也不会发消息过来了。
没有吃晚饭,她早早睡了过去, 暂时没有时间想太多, 她需要补足睡眠然后赶回宜杭的凌晨火车。
正值国庆,车站的人流量仅次于春运, 她艰难挤上车, 在邻座大哥的帮助下放好行李箱。
火车“咣咣”驶出站台,温桐靠窗望向那座越来越远写着“滨海”的站牌, 心头忽然浮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不舍。
这是人生来过的第三座城市,她在这里有了干净宽敞的房间, 有了赖以生存、按时发放的工资,有了亲密的社交关系,这里的生活美好得和她设想的一模一样。
它友好而温柔地接纳了她。
车轮和轨道摩擦产生阵阵“当当”声,在视野的高楼大厦即将远去之时, 温桐意识到了——
她有点喜欢江劭庭。 他和这座城市那么像,包容她的无知, 舔舐她的伤口。
而她却妄想能用这一点喜欢得到他的全部。
在圆桌赌场上, 她没有任何拿的出手的东西, 她却想赢回江劭庭的所有筹码。
她是个贪心的赌徒。
“旅客们,列车前方到站是淮河北站, 请在淮河北站下车的旅客准备好自己的行李下车。”
火车驶离滨海地界,摇摇晃晃,凌晨的车内渐渐安静下来,响起均匀的呼吸声。
温桐合上眼趴在小桌子上,泪滑进她的袖子里,很凉。
滨海太好了。
下次回来的时候就做普通朋友吧。
——
火车预计晚上到宜杭,担心她在车上吃的不好,温杨下午去菜市场买菜准备做饭。
“今天的虾新鲜的嘞。”老板娘经常见到他,算是熟人,用纱网在水箱里捞了一把大个的,“给你女朋友做的吧?”
最近总看到有个小姑娘缠着他,老话说“烈女怕缠郎”,换个性别也是一样的,更别说人小姑娘长得还俊。
温杨低头清点手里提着的菜,差不多齐了,温和笑笑:“不用找零了。”
“诶,好好好,这种大的明虾油焖最合适了。”
他本来打算做虾仁鸡蛋的,这么一说反倒有点徘徊不定。
算了,两个都做一份,她爱吃哪个吃哪个。
光是处理食材就到了傍晚。
镶了金边的火烧云悬在头顶,飞机穿过云层牵出一条长长的线,像散落的绸带。
打着赤膊的高大男人在厨房和阳台之间来回穿梭,带起来的风把花盆里橙红色的洋牡丹吹得摇晃。
“温杨,晚上还来补习吗?”三楼的退休教师散步回来了,在老楼下朝他喊。
温杨往下瞅了一眼,摆摆手,“晚上温桐回来,先不去了。”
“温桐是谁啊,功课落下了你记得及时补齐啊。”
晚风忽起,将他额前的碎发吹开,长年暗淡而显得阴沉的双眸似也落进了些霞光,明光烁亮,“她是我的亲人。”
老教师没再问,捶捶背边说:“好,放假了是该一家人团聚。”
一家人,也是,他和温桐一直是密不可分的。
温杨端着餐盘回厨房,唇角微微漾开。
将做好的饭菜打包进保温盒,他随便对付了两口,便拎着饭盒去车站。
出站口堆了不少人,个个拉长脖子四处张望,温杨个子高,一眼就看到了要找的人。
薄薄的肩膀,被人群撞得趔趄不稳。 温杨往前挤了几步,朝她招手:“桐桐,过来这边,把手里的包给我。”
温桐感觉自己是装在箱子里的巴沙鱼,周围的同类一涌动,连带着她也被波及碰撞。
听见有人喊她,她连忙从人群后面踮起脚,抬眼就看到温杨笑着站在不远处。
她已经检完票,但出站口的护栏将人全圈在了一起,温桐努力往栏杆旁边钻。
“哥哥,我在这里!”
温杨也朝她那边靠,两人隔着围栏,一个在里一个在外。
把行李箱提出来后,温杨像抱小孩子一样,从胳膊底下穿过,把温桐抱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