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不理她,接过沈伊人递来的坐凳给儿子。梁秀才习惯性接过去坐下。靠墙晒暖的沈二郎直皱眉,外甥女婿怎么过的县试。
县试又不考礼仪。
赵氏没等坐下就问:“小薇,那天你一走我就数落他了,他以后再也不敢了。你也在家住两天了,今儿个能跟我们回去吧?”
小有为想说话,二郎捂住他的嘴巴。
小孩被父亲交代陪舅舅,舅舅不能走动,所以一直挨着沈二郎坐。小孩气得掰开他的手移到喜儿身边。二郎伸手抓他,小孩不敢使劲挣扎,担心拽倒舅舅。二郎低声训他:“多听多看,有用得着你的时候。”
小孩消停了。喜儿开口:“不回去。”
赵氏盯着小薇。钟小薇不好直说“和离”,她一脸为难地说:“舅母叫我回我就回。”
梁秀才不可思议:“你听一个傻子的?”
小薇变脸,怒上心头。
清河村有村学,但多是上一两年,认识地契房契,会算账写姓名就不读了。哪怕他们有满腹甜言蜜语也不知如何表达出来。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小薇嫁到梁家,还不是梁秀才手拿把掐的事儿。
一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能令小薇面红耳赤,再来一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能让她情根深种。所以在梁秀才进门那一刻,小薇潜意识里还存有幻想。否则她不至于羞于开口。
小薇不会骂人,喉咙发紧:“是,我听她的!”
梁秀才顿时感到她不可理喻。
喜儿瞪他:“手放下。指谁呢?有人生没人教的坏种。我是傻子也是你舅母。”
梁秀才气得冷哼一声转过头。
喜儿转向赵氏:“小薇不会跟你回去。”
梁秀猛地转过头:“此话何意?”
喜儿故作不知:“相公,他啥意思?”
二郎:“就是这个意思。”
喜儿了然地点头:“和离!”
沈二郎挑眉,喜儿听懂了?她果然大智若愚。
梁家母子二人仿佛听到天大笑话,村姑跟秀才公和离,长安皇帝又换人了不成。
赵氏过于震惊,反而无法颐指气使大吼大叫,难以置信地轻声问:“你说什么?”
“耳聋还是老糊涂啊?和离!”
梁秀才恼羞成怒:“做梦!”
即使和离也该由他提出,而非钟家。
喜儿:“相公,咋办?”
沈二郎:“去县衙申请和离。”
梁秀才大为震惊:“她一个女子申请和离?”
喜儿皱眉:“你是从棺材里头蹦出来的吗?” “你侮辱我?”梁秀才气愤不已。
二郎:“满身尸臭,比千年大墓里头的古董古板。”
喜儿又惊又喜:“我就是这个意思。二郎,你好了解我啊。”
沈二郎自己也没想到,不知怎么就懂了:“我是你相公。”
喜儿脸色微变,淡淡的尴尬飘过。“昨晚还说不是我相公。”嘀咕一句转向梁秀才,“去县衙申请还是你自己写和离书?”
赵氏没想到儿媳妇没接回去反而要和离,一时间脑袋里灌满了浆糊。
梁秀才大抵早已认为小薇蒲柳之姿配不上他,不如他母亲慌乱:“外人问起来是我要和离,而非她。”
小薇以为相公会像婆母一样无法接受,可是他却只在乎颜面。小薇很是难过,眼中蓄满泪水。
喜儿:“我明儿进城把你家烧了。”
“你——你敢?!”梁秀才气急,但不敢再出言不逊。
钟子孟:“你——”
二郎打断姐夫:“二心不同,难归一意,放过彼此,互不打扰。”
梁秀才张了张口想反驳,对上喜儿等着放火的神色又把反对的话语咽回去。赵氏此刻确定儿媳打定主意和离。强扭的瓜不甜,她也没有想过抹点蜜糖:“依你。可是小薇,世上没有后悔药。”
钟子孟:“钟家养得起,不劳您费心。”
赵氏气结,当初就该听儿子的,不该跟一副穷人乍富嘴脸的乡野小民结亲。儿子还没到长安先被和离,这叫什么事。传出去简直贻笑大方。
“彩礼——”
沈伊人不禁反问:“有彩礼?”
彩礼仅是嫁妆一半,钟家还只留一半。
赵氏听出沈伊人言外之意,臊得脸色通红。
小薇:“嫁妆我也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