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正把锅放地上,老弱妇孺又围上来。村正无语:“好看吗?”
韩得明不禁说:“不就是大一点深一点的鏊子吗?怎么还成了稀罕物?”
村正打量他:“怎么什么事到你嘴里就变得很简单了呢?知道这么重的铁器多少钱吗?打成这样又得多少钱?村里的铁犁头放一起都不一定能打出一口这么大的锅。”
韩得明长见识了:“那那要是坏了怎么办?”
沈二郎:“补!”
少年不禁点头:“是得补锅。”
村正摆摆手让他让开,他把铁锅放在先前烧热水的地方,把上面的大陶罐拿下来给钟子孟。钟子孟把陶罐送院里,把乡亲们送来的桂皮、香叶等物洗洗,扔铁锅里。随后又把自家酱油拿出去。
喜儿的排骨煮的骨肉分离,外面还在煮。喜儿叫小薇把她舅喊进来,四个人在厨房啃排骨。其实沈二郎只敢吃半条排骨。
钟金宝跟在沈二郎后面悄摸进来,喜儿假装没看见,沈二郎拿半条排骨叫他出去等着吃猪下水。
钟金宝的娘大概真懂事了,一直在外面帮沈伊人拿木柴,或者帮她打水。钟金宝拿着排骨到外面就跟她娘显摆,其母下意识看沈伊人,不是说喜儿很护食吗。沈伊人道:“肯定是二郎给他的。” 小孩点头:“沈爷给我的。”
村正指着猪耳朵:“这个好吃。”
钟金宝跑过去:“我喜欢吃。”
村正瞪他:“别跟喜儿学的什么都想吃。”
声音洪亮,喜儿在厨房听得一清二楚。喜儿拿着布到外面,用布包着猪耳朵,用大刀割掉:“吃吧!”瞥一眼村正,拎着俩耳朵回屋。
村正张口结舌,随后朝自己嘴巴上一巴掌。
钟子孟无语又想笑:“提谁不好你提她?”
村正叹气:“忘了!”
钟子孟盖上锅盖,又过一炷香,太阳开始偏西,许多村民被香味勾的准备回家做饭,酒肆掌柜又来了。
酒肆掌柜驾一辆车,伙计赶着村正的驴车。钟子孟明白,猪肉很好卖。
果不其然,掌柜的把车卸下来,推着车到钟家院里,掀开锅盖,盆里全是铜钱。钟子孟跟掌柜的把盆抬屋里,伙计拎着酒肆的盆进来,把半扇排骨放进去。钟子孟把一扇猪肉切两半,自家留十来斤,剩下的都卖给酒肆。
酒肆掌柜指着那盆铜钱:“以后还是给你金子吧。”
钟子孟摇头:“不用。我家用钱的地方多。喜儿爱吃,还得给二郎买笔墨纸砚。他现在身子弱不能大补,以后还得买些药材补身子。”
听到“喜儿”二字,酒肆掌柜不禁说:“我忘了,喜儿力气大,没人敢进来抢。”
钟子孟趁机告诉他喜儿娘家也有一头公猪,他可以抽个时间过去看看。
酒肆掌柜进来的时候看了一眼钟家猪圈,干净的能睡人:“你先别告诉郑家多少钱一斤,容我看看肉怎么样。”
“就算不如我家养的仔细,也比没扇的香。”
酒肆掌柜的明白:“物以稀为贵,让郑家再养十天半月。我对外就说暂时没了。”
喜儿扒着厨房门框听到这些话,回头对沈二郎道:“无商不奸。果然跟我爹说的一样。”
沈二郎:“叫姐夫割两斤肉,你从锅里捞几块排骨,给你娘送去。”
喜儿找个大瓷盆,先舀半盆汤,然后挑八段排骨,领着有为回娘家。
村正看着她过了桥才说:“知道孝顺人,还算懂事。”
沈伊人服了,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他这么多话啊。
“二郎教的。”
话音落下,沈二郎从院里出来。他见没人烧火了:“煮烂了?”
沈伊人:“再捂一会散散热气。”
一盏茶左右,酒肆掌柜带着伙计离开,小薇把洗刷干净的碗筷送出去,钟子孟掀开锅盖,把猪肝、猪大肠等物都捞出来放案板上,切片的切片切段的切段,切了满满一案板。
沈伊人帮老人们舀一勺汤,小薇给他们往碗里夹下水,直到汤快溢出来为止。此时小孩又围上来。小薇给她嫂子盛一碗汤一碗肉,叫她领着金宝回家吃。
别人一碗她两碗,又当着村正的面,钟金宝的娘不好意思。钟子孟抬抬手:“快回去吧。”
钟金宝先一步跑回家开门。开门声大概叫钟老三的闺女听见了,钟老三那边的门打开,钟老三的长女出来看一眼又把门关上。 村正问沈伊人:“这是有什么仇什么恨?做变蛋那天也是一声不吭,做完就走。带她赚钱跟求她似的。”
沈伊人也想不通:“谁知道老三跟她说什么。”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人家现在身份变了。妹夫是读书人。嫌我们这些人俗。”
村正冷笑。
端着猪下水喂小孙子喝汤吃肝的老人差点把碗扔出去,不可置信地望着斜对面:“我们俗?她不是五谷杂粮养大的?”
沈伊人问钟子孟:“以前不这样吧?”
“二郎和喜儿成亲前不这样。还是觉着我们为了给二郎‘冲喜’连傻姑都要,这事让她在婆家人面前抬不起头?”钟子孟问小舅子。
沈伊人瞪相公:“郑家什么样她看不见?揭不开锅了。再说了,我们也没有因为喜儿心眼实就把她当奴隶使唤。哪次做好吃的不是先紧着她?”
沈二郎揉揉额角:“喜儿把曹氏扔出去好几回。曹氏偏疼老二老三,应该对她挺好,她心疼了吧。”
村正帮钟子孟算算:“这么多事加一起,也值得她不想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