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如晦眨眨眼睛确定他没记错。
虞世南感叹:“难怪你昨晚睡得好。这里晚上跟早上一样不热不燥。”停顿一下又说,“我也是一觉到天亮。”紧接着露出笑意,“不说此地的水比长安甘甜,凭晚上睡得着,也比在长安好得快。不怪二郎回到此地连奇毒都能解。”
喜儿进来拿板凳,听到“奇毒”二字脚步一顿,合着二郎虚成那样不是在战场上失血过多,而是中毒了。
难怪她的玉佛空间能把人救活,却治不了不孕不育。
喜儿悄悄退出去。
二郎这些天好像已经接受“命中无子”,喜儿不想勾起他的不快,就当不知道这事。到门外把板凳递给高明和青雀,叫他俩坐下好好听二郎讲文章,她抱着小稚奴在二郎身边坐下。
稚奴怕被抓着学认字,哪怕很想玩也不敢动,窝在喜儿怀里拉着她的手比大小。
高明和青雀此番过来不止带来许多兵器,还带来几套很寻常的笔墨砚台。金宝和铁柱各得一套。早饭后铁柱和他妹来跟着二郎到山边练半个时辰剑法,就回家自己练字。
有为、金宝、高明和青雀在大门斜对面古树下练字。
虞世南闲着无事,拿着扇子出来指点几个少年。 此地往西还有几颗树,喜儿租地种果树那年种的,一棵棵枝繁叶茂,村正和钟文长等人都来这边乘凉。韩得明明年才服兵役,所以今天他也在。他见虞世南头发花白跟村正有一比,但虞世南看起来仙风道骨,他就问虞世南的字是不是极好。
二郎:“他指点过我。”
虞世南乐了:“终于承认了?”
“你又不是我师傅,有什么不好承认的?”二郎反问。
虞世南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就不该教你!”
“可惜时光不能回溯。”二郎凉凉道。
钟子孟很是敬重虞世南,就劝小舅子少说两句。紧接着他又问虞世南要不要草鞋。虞世南穿木屐:“草鞋好编吗?”
钟子孟:“三伏天没什么活,不编草鞋就是编草席,要么就是大眼瞪小眼。”
虞世南一听不耽误做活,就请钟子孟为他编一双。
陈冬日问老先生穿多大的鞋。虞世南随口说出尺寸,钟子孟想到家里还有几双草鞋,就叫女婿拿一双请老先生试试。
虞世南对二郎道:“看看你姐夫和你外甥女婿多懂待客之道。”
“你是客?”二郎反问,“没听说过客随主便?”
虞世南噎了一下。
村正等人因为二郎的态度误以为虞世南只是个有点钱、年迈的读书人,不如高明尊贵。稚奴对其爱答不理的样子也证实了他们的猜测。因此也不再对他和杜如晦好奇,不再想着找稚奴旁敲侧击。
殊不知稚奴并非不懂礼数,亦或者瞧不上虞世南,而是不敢靠近虞世南,他怕虞世南拉着他读书识字。
二郎也知道未时前后两个时辰极热,男女老幼都烦躁。约莫到午时了,二郎就叫几个少年把文房四宝收起来。稚奴从喜儿怀里跳下来,拉着金宝去园子里捉迷藏。
高明:“门外这么大地方不够你玩的?”
稚奴点头:“不够!”
高明扬起巴掌要打他,稚奴躲到他叔身后冲兄长叫嚣:“打吧。”
虞世南摇头失笑,进屋看看杜如晦热不热。
钟子孟修房时为了一步到位——住的久还能防野兽,墙壁垒的极厚。屋顶上有草席木板还有一层泥,最上面还有一层瓦,太阳晒不进来,地上又洒一点水,门窗打开,屋里称得上阴凉。
虽说没法跟树底下比,但躺着不动此时也不热。
杜如晦声音微弱的同虞世南感叹,室内比他家花园凉亭下舒服。
虞世南:“长安一坊挨着一坊,还有高高的城墙阻挡,晴空万里的好天气只要没风就闷热。”
杜如晦轻轻点头。
虞世南把薄被子塞他身下,让他坐起来一点:“二郎说未时三刻是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想不想出去透透气?二郎有个躺椅,跟躺在床上差不多。”
杜如晦摇了摇头。
虞世南知道他不想给他们添麻烦,就请钟子孟帮他劝劝杜如晦。
午饭后,钟子孟叫二郎把人背墙东边。
杜如晦哭笑不得。 钟子孟劝他放宽心,有时心情不好也能要人命。
杜如晦微微点头表示听进去了。
高明到杜如晦对面打量他一番,见他比昨日好多了:“克明伯伯,你若有不测,除了你的家人,你说谁最伤心?”
杜如晦苦笑:“你父亲?”
“对啊。”高明点头,“为了我父亲你也应该尽量什么都别想,多活一日是一日。”
虞世南很是欣慰,大公子懂事了。
高明见状白了他一眼,移到他叔身边坐下。
三伏天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猴孩子稚奴也受不了。他无精打采地趴在席上,看到兄长叫叔叔给他打扇子,爬起来扑到叔叔怀里。二郎只能把手里的扇子转向他。
高明朝弟弟脑袋上拍一下:“你不热叔也不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