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拿着板凳来的,递给喜儿一个,叫喜儿坐下靠着他歇息。
喜儿从早上忙到此刻,钟家人和村民都没敢过去打扰她。
未时三刻,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喜儿烦躁,二郎见村民早走了,东边只剩自家人,拉着喜儿去东边。西边有房屋遮挡风过不来,到最东边果然凉爽许多。
钟子孟问喜儿还煮不煮粥。
几个少年可以把西瓜当饭吃,杜如晦和虞世南不可。喜儿点头,沈伊人去厨房淘米,然后把煮粥的锅端到树下,钟子孟用文火慢煨。
杜如晦跟虞世南低声感叹:“真不想回去。”
虞世南也不想:“回去也有回去的乐趣。”他都是这样宽慰自己。
杜如晦点头:“二郎没说错,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
虞世南:“我曾想过叫二郎搬去秦岭脚下。”
杜如晦摇了摇头:“没得清净。”
“是的。”虞世南听到喜儿叫有为进屋拿皮蛋,他不禁高声问:“你又饿了?” 喜儿:“皮蛋捣碎就粥。还是你要小菜?”
虞世南最喜欢沈伊人腌的酸萝卜。可这个时节没有。“给我留一个变蛋和一个皮蛋。克明,你呢?”
“鸭蛋做的皮蛋。”
有为按人数拿十来个。而他刚放桌上,稚奴就伸手拿俩,给小金毛一个,又问:“毛弟弟,要不要我帮你剥开啊?”
高明呵斥:“稚奴,放回去!粥好了再剥!”
稚奴扭头瞪他,高明神情严峻,仿佛说着我很生气。稚奴慢吞吞把变蛋放回去。二郎拿走小金毛的变蛋放入小篮中。小金毛吃饱了,也没有叽叽喳喳同二郎讲道理。
高明脸上依然没有一丝笑意,稚奴不敢招惹他,拉着小金毛躲到喜儿身后抱怨:“大哥就爱欺负我。”
喜儿假装没听见。
酉时前后,鸭子大鹅上岸,清河村来几辆青布驴车。小车慢慢悠悠,跟出游似的,停在果园南边路上。
青雀一边练字一边问有为:“打赌?”
“赌他们从哪儿来的,找谁?”有为问。
青雀点头。
有为:“安阳,找我舅母。”
巧了不是,青雀也是这样想的:“没想到还有平局。”
有为一心二用,手上不停,嘴上说道:“腰缠万贯的人家谁用驴。你看他们,一边欣赏果树一边往这边来,可见不累,也不着急回去。”
有为他们几个在北边练字,喜儿在南边给稚奴讲故事,所以那些人最先到喜儿跟前,然后问她是不是郑喜儿。
喜儿担心他们发现小金毛就赶紧起来,问来人找她什么事。
那几人这几日吃了西瓜和桃,因为味道极好,反而怀疑不够新鲜。在家里闷一天,打算出城透透气,便顺便来此挑几个瓜。
二郎起身道:“我陪你们去吧。”
几人互相看一眼,沈二郎果然不像农夫。
二郎不惹事,也不希望事找他,在几人旁敲侧击地问他去没去过京师时,二郎说他跟胡姬喝过酒,在五陵跑过马,到秦岭打过猎。说得跟真的一样,哪怕几人不信他如此潇洒,也相信他确实接触过。
到了瓜田里几人也没敢自以为是,请二郎帮他们挑瓜。
一人抱着两个西瓜随二郎摘桃,桃树上挂着几个竹篮——省得回回去屋里拿,二郎就叫他们把瓜放篮中,然后叫他们自己摘。
大桃论个卖,小桃论斤称。
喜儿拉去城里卖的都是小桃,所以这些人选大桃。篮子堆满,几人还想买葡萄。二郎带他们到葡萄架下,熟得少,青色的果子多,没法一串一串的买,只能随二郎出去。
二郎:“园子东边和北边是村里人种的香瓜青菜。”
几个一向远庖厨,不约而同地摇头拒绝。二郎:“虽然香瓜不如西瓜甜,但比桃子香,也比桃子清脆爽口。”
其中一位十六七岁的小公子笑着问:“沈公子,你家地里好像也有菜和瓜。”
二郎:“我喝酒吃肉,乡亲们吃糠咽菜,我还能保住这片果林?”
这几人都非不通庶务之人,闻言不禁点头,言之有理啊。 二郎又说:“豆角买回去焯水晒干,冬天炖肉极好。还有许多可以煮面的苋菜。”
几人被他说得不好意思,瓜移到竹筐里抬上车,给了二郎钱,就请二郎领他们去地里看看。
有几个孩童在钟家东墙根底下跟稚奴玩儿,二郎叫他们去村里喊人,城里来的公子们想买点菜留今晚和明早吃。
那几位公子已经看到有为几人忙着练字,以及他们身边躺椅上睡着两位老者。几位公子早就听说长安县丞来此换粮。县丞怎知此地有良种?他们找人打听一下才知道福满楼的人经常过来,钟家还有几位长安来的客人。
几位公子亲自跑这一趟也是想见一见长安来的客人。可是见老的少的都懒得往他们这边瞅,像是他们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人物,他们也不敢自找没趣。对二郎愈发恭敬。
几位公子没瞧上村民的豆角,看上了喜儿种的。
果园外圈篱笆墙上爬满各种长的扁的豆角,那位十六七岁的公子问二郎豆角怎么卖。二郎叫他们先去地里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