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他们走了进去。她看着他,眼睛闪亮,两颊通红,胸口在不停地起伏。他搂住了贝弗莉,一脚踢上了房门;贝弗莉笑了起来,热气喷进了他的嘴里。
6
贝弗莉走到了那座小木桥,朝桥下望去。比尔的自行车“银箭”不在那里。她沿着小路走了下去,回头一望看见了他们。
贝尔茨和维克多搀扶着亨利站在那里。亨利的脸煞白。他伸手朝她一指,维克多和贝尔茨扶着他从斜坡上走了下来。
贝弗莉一动不动地看着,好像被催眠了一样。突然她反应过来,转回头,飞快地胜过小溪,跑上了小路。她的嗓子发干,腿上的肌肉在不住颤抖。俱乐部。如果她能跑到那里,就会安全了。
小路越来越窄,两旁的树枝不停地刷过她的脸颊。最后她向右一拐,到达了一片开阔地。今天俱乐部的伪装门和气窗都大开,里面飘出了摇滚乐。听到她跑来的声音,班恩。汉斯科从里面跳了出来。他一手托着个小收音机,一手拿着一本小人书。
他看看了贝弗莉,张大了嘴。“贝弗莉,究竟——”
她根本用不着回答了。身后不远处她已经听到了刷刷的声音,还有一声声的咒骂,听起来亨利又活跃起来了。贝弗莉一个箭步冲到门口,跳了进去;班恩随后也跳了进去。
“关门,关上窗户!”她喘着气说“关上一切!快点,班恩!他们来了!”
“谁?”
“亨利一伙!亨利疯了。他拿着刀子——”
那已经足够了。他放下了自己的收音机和小人书,麻利地拉上了伪装门。门顶上面盖着草皮,伪装得天衣无缝。贝弗莉踮起脚尖,关上了气窗。他们处在了黑暗中。
她摸索着找到了班思,紧紧地抱住了他。过了一会儿,他也抱紧了她。他们都跪在地上。但是贝弗莉突然意识到理奇的小收音机还在响。“班恩收音机他们会听见”
班恩慌张地转过身来,她听见收音机掉到了地上。班恩也开始喘气了。突然喀嚓一声收音机静了下来。 “我操!”班恩说“我踩坏了它。算理奇倒霉。”贝弗莉伸手摸着了班恩,抓住他的衬衣,把他扯近了一些。
“贝弗莉,什么——”
“嘘!”
他安静了。他们坐在一起,相互抱着向上看。听到他们走近,贝弗莉抓紧了班恩。
“如果他们走进竹林,我们很容易就能找到她。”是维克多的声音。
“他们常来这里玩。”亨利在喷着粗气。“是布格斯说的。那天我们打石头仗的时候,他们也是从这里来的。”
“是的,他们来这里打枪、做游戏。”贝尔茨说。
突然贝弗莉和班恩的头顶发出了鸣鸣的声音;伪装门的尘土不断往下掉;掉到了贝弗莉的脸上。两个,或者他们三个都站到了她的头顶——贝弗莉咬住了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来。班恩用手盖住了贝弗莉的嘴,他的心揪紧了。
“他们有个地方。”亨利说道“是布格斯告诉我的。有一个树屋什么的。他们把它叫做俱乐部。”
“逮着他们,看他们怎么乐。”维克多说完,贝尔茨哈哈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他们一定注意到了吧?普通的地面是不会这样的。
“我们到河边看看。”亨利说“我打赌她会在那里。”
“好吧。”维克多说。
嗒嗒。他们移开了。贝弗莉刚舒了一口气然后亨利又说:“你待在这里,监视这条路。贝尔茨。”
“好的。”贝尔茨说完,开始来来回回地走。他一会踏过伪装门,一会又离开;过了一阵,他停了下来,坐到了伪装门上面。贝弗莉的头顶开始咯吱咯吱地响了起来。那扇门只是用来遮盖伪装用的没有考虑到承受贝尔茨160磅的体重。
“如果他再不站起来,他就会掉到我们腿上。”贝弗莉想着,歇斯底里地抓着班恩,绝望地把脸埋在了班恩的胸前。
“嘘!”班恩小声说“贝弗莉——”
咯吱。声音又大了许多。
“它能承受得住吗?”贝弗莉小声问道。
“可能吧。如果他不放屈的话。”班恩刚刚说完,贝尔茨真的放了一个屁——声直响亮,持续了至少3秒钟。两人抱得更紧,想笑却又不敢笑。贝弗莉的头疼得厉害,她觉得自己就要噎住了。
接着,她模模糊糊地听见亨利在叫贝尔茨的名字。
“什么?”贝尔茨站了起来。“什么?亨利?”
亨利又叫了一声。贝弗莉只听清了“河岸”和“灌木丛”两个词。
“好的!”贝尔茨吼了一嗓子,终于离开了伪装门。他的脚刚离开,一块木头就掉了下来。
“只能坚持5分钟。”班恩低声说。
“你听见他放屁了吗?”贝弗莉吃吃地笑了起来。
“听起来就像发生了第三次世界大战。”班恩说着,也笑了起来。
他们发泄着自己,疯狂地笑着——尽量小声。
最后,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讲什么,贝弗莉冒出了一句:“谢谢你的诗,班恩。”
班恩的笑声立刻停止了。他严肃而又小心地看着贝弗莉,从裤兜里掏出一块肮脏的手绢,慢慢地擦着自己的脸。“诗?” “徘句诗。写在明信片上。是你寄的,对不对?”
“不是。”班恩说“我没有给你寄过任何的徘句诗。看看像我这么胖的男孩子,如果做出那种事,女孩也许会嘲笑他的。”
“我不会嘲笑。我想它写得很美。”
“我不可能写出那么美的诗。也许是比尔。不是我。”
“比尔会写的。”她同意了。“但是他从来不会写出那么美的东西了。我能用一下你的手绢吗?”
他把手绢递给了她,她开始尽量清洁自己的脸。
“你怎么觉得那是我写的呢?”他忍不住问。
“我不知道。”她说“我只是凭感觉。”
班恩的嗓子几乎要痉挛了。他看着自己的手。“我没有别的意思。”
贝弗莉表情严肃地说:“你最好没有。如果是的话,你会把我的一天都破坏了。”他仍然看着自己的双手,然后小声地说:“我的意思是我爱你,贝弗莉,但是我不想破坏你的兴致。”他的声音那么低,贝弗莉几乎都听不见。
“不会的。”贝弗莉抱住了他。“我需要立即得到所有的爱。”
“但是你特别喜欢比尔。”
“也许是。但是没关系。如果我们长大的话,可能就不一样。但是现在我特别喜欢你们所有的人。你们是我惟一的朋友。我也爱你,班恩。”
“谢谢你。”班恩说。他真想看着贝弗莉,把剩下的话说出来:“是我写的那首诗。”
他们一言不发坐了一会儿,贝弗莉感觉很安全。父亲凶恶的脸和班恩的刀子没有那么清晰可怕了。那种被保护的感觉无法言传。
尽管后来她才意识到:那是因为她在一个男性的怀抱里,他愿意为她而死,而且毫不犹豫。
“其余的人快回来了。”班恩突然说“要是他们被抓住怎么办?”
贝弗莉一下子紧张起来。她想起——比尔今天邀请麦克到他家吃午饭;而理奇和斯坦利一块回家吃三明治;艾迪则答应说要带一块木板来。他们马上就会到来,完全不会想到亨利一伙人正在班伦。
“我们得去找他们。”贝弗莉说“亨利并不只是追我一个人。”
“如果我们出去而他们回来——”
“是的,但是至少我们知道他们在这里,而比尔和其余的人却不知道。艾迪甚至跑不了,他们已经打断了他的胳膊。”
“好吧。”班恩说“我们得碰碰运气。”
“没错。”贝弗莉看了看手表。尽管里面很黑,但是她模模糊糊地看见现在是一点多了。“班恩”
“什么?”
“亨利真的疯了。他想要杀死我,其余两个都是帮凶。”
“哦,不是。”班恩说“亨利是疯狂的,但是他不是那种疯。他只是”
“只是什么?”贝弗莉想起了亨利那空洞的眼光。
班恩没有回答,他正在思考。情况已经改变了,对不对?当你置身其中,你就很难看见这些变化。你不得不后退一步去看看清楚学校放假之后,他一直都怕遇见亨利,但是仅仅是因为他个头大而且老爱欺负人。就那么多。但是当他踢了亨利的肚子后,事情就不同了。先是石头仗,然后亨利把m-80朝他们的头上扔——那样的爆竹足可以杀死一个人。亨利现在变得越来越危险了,而且好像缠上了他们突然他有一个想法——十分强烈,几乎可以肯定——出现在班恩的脑海中:它正在利用亨利。也许也有其他人,但是是通过亨利利用他们。如果那样的话,亨利随时都敢使用他的对于。
“他们抓我的时候,有个老太太看见了。”贝弗莉说“亨利追了过去,把她汽车的尾灯都踢了下来。”
这更让班恩震惊了,看来亨利确实是疯了。 贝弗莉看见班恩相信了她的话,心请放松了许多。她不必再告诉他说,看见她挨打,罗斯先生只是拿着报纸走进了家里。她也不想再说,那太让人害怕了。
“咱们去堪萨斯大街。”班恩说着,突然推开了伪装门。“预备跑!”
他站到了开阔地上,四处张望,周围静悄悄的。他能听见肯塔斯基河的流水声,还有鸟叫声以及远处货运场一辆柴油机车突突的声音。这么安静让他有些不安。但是他听不见亨利一伙的声音。
“快点。”他一拉贝弗莉,贝弗莉跳了上来。她也不安地四处张望。
班恩拉起了贝弗莉的手,穿过一片灌木丛朝堪萨斯大街方向跑。“我们最好不走小路。”
“不。”贝弗莉说“我们得快点。”
他点点头。“好吧。”
于是两个人又跑上了小路,朝堪萨斯大街跑去。
7
亨利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他哼了一声,伤口进开,鲜血又流了出来;鲜血流到水泥地上,黑乎乎的。亨利痴痴地盯了一会儿,抬起头向四处看。
堪萨斯大街静悄悄的,家家户户都是一片黑暗。
这里是一个排水口。
一个系在排水口铁杠上的气球“啪”地一声进裂,在微风中消失了。
亨利一只手捂着肚子,挣扎着站了起来。黑鬼让他受了伤,但是黑鬼比他更伤得厉害。“把他们全部干掉。他妈的混蛋。”
眼前的世界不住地晃动,亨利的耳朵里只听见弹簧的“咯吱咯吱”的声音。弹簧上面维克多的头颅不停地摇动,眉毛、前额和脸顿上沾满了血迹。
亨利朝左边看去,那里是一道高高的围栏,围栏后面矗立着的是神学院,一座维多利亚式的建筑。自从1974年最后一届学生毕业之后,这里已经变成了叽叽喳喳的妇女俱乐部,她们把它叫成“德里历史学会”
他跌跌撞撞地走向它的前门。门上挂着一个金属牌子,写着“不得擅入——德里警察局制”
亨利的脚在地上一绊,又重重地摔倒在人行道上。前面一辆汽车正朝这里冲来,汽车的灯光洒满了大街。他眯上眼睛,看清了车顶上的灯——是辆警车。
他连忙从门口的链子下爬了过去,躲在了围栏后面。
警车没有减速,飞驰而过。
突然,它的顶灯亮了,灯光闪亮,冲刷着周围的黑暗。
“抓住了,我被抓住了。”亨利的脑子混乱地想然后他意识到警车已经经过他身边,朝堪萨斯大街疾驶而去。又一会儿,一阵尖利的声音刺破了夜空,从南面向他这里过来;仿佛有一只巨大的黑猫正张开大嘴,要把他吞没。
过了半天,亨利渐渐地意识到那是一辆救护车。他趴在湿淋淋的草地上,全身不停地哆嗦,强忍着不要呕吐。他怕如果他一呕吐,肚子里的东西都会吐出去他还得对付5个人。
救护车和警车。它们到哪儿?当然是图书馆。黑鬼那里。但是你们来得太晚了,我已经收拾了他,关掉你们的警报吧。他已经听不见了。但是——亨利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如果他死了,就不会有警报声了。除非黑鬼打了电话——只是,也许。也许他没死。
“不。”亨利喘息着。他打了个滚,躺在草地上,盯着天空——那里繁星满天。它从那里来,他知道,从天空的某个地方来。
他闭上了眼睛,手臂交叉放在肚子上,全身哆嗦不停。他在想:“黑鬼死了。是有人听见了搏斗声,给警察打了电话。就那么多。”
但是,为什么又有救护车?
“闭嘴,闭嘴!”亨利吼了起来,过去的愤怒又涌上了心头。他只记得他们怎样一遍遍地打击他——每次他都以为他们是自己的囊中之物的时候。他记得那最后一天发生的事情。当你的裆部被踢的时候,你会记得清清楚楚的。那年夏天那样的事情一再发生在他的身上。
亨利挣扎着坐了起来。
他记得维克多和贝尔茨搀扶着他到了班伦。他不顾钻心的疼痛,走得很快。他们追随着贝弗莉到了一块开阔地。不用想就知道有孩子们在那里玩耍过。地上有糖纸,几块木板,还有一些锯末,好像那里建造过什么东西。 他记得站在开阔地的中心,仔细察看那些大树,看看是否有小树屋。如果让他发现的话,他就会爬到树上去,抓住那个姑娘,然后毫不犹豫地用刀切断她的喉咙。
但是他没有发现任何树屋,贝尔茨和维克多也是同样。他让贝尔茨留下来监视那块开阔地,而他和维克多则沿着小河去找。但是那里也没有她的踪迹。他记得自己弯下腰,捡起一块石头,然后就8愤怒地把石头远远地投进了小溪。“他妈的她究竟到哪儿去了?”他转头看着维克多。
维克多慢慢地摇摇头。“不知道。”他说“你流血了。”
亨利低头一看,只见裤裆上面渗出了斑斑血迹。他的下身一阵阵地生疼。怒生腾地又冒了上来。是她干的。
“她在哪儿?”他嘶哑着嗓子。
“不知道。”维克多的回答同样很沉闷。“跑了,我猜。现在也许她已经爬到了开普老区那里了。”
“不会。”亨利说“她藏起来了。他们有个地方,她就藏在那里。也许不是树屋,而是其他什么东西。”
“对么?”
“我不知道!”亨利吼了起来,维克多吓得退缩了。
亨利站在肯塔斯基河中,任凭冷水漫过他的鞋子。他四处观看,目光落在了~根突出岸边大约20英尺的水泥管子上——那是一个抽水站,他朝那里走了过去。他全身的皮肤都在收紧。管了里面发出嗡嗡的声音,一股污浊的水流从里面流出来,汇进了小河里。他弯下腰趴到了水泥圆柱的铁顶上。
“亨利?”维克多不安地叫了起来。“亨利?你干什么?”
亨利没理他。他从铁顶的一个洞里瞅进去,只看见了黑暗。他又把耳朵贴到了上面。
“等”
声音从黑暗中传出,亨利只觉得全身的温度突降为零,血液停止了流动。但是伴随着的还有另外一种感觉:爱。他的眼睛瞪大了。一个声音传了出来。那是月亮传来的声音;现在它传到了抽水站就在排水管里。
“等看”
亨利又等了一会儿,但是没有别的声音了,只有水泵嗡嗡的声音。他转身走了回去。维克多站在岸上,小心地看着他。亨利没理他,开始叫贝尔茨。过了一会儿,贝尔茨回来了。
“走。”他说。
“我们做什么,亨利?”贝尔茨问。
“等。看。”
他们又潜回了面朝开阔地的方向,坐了下来。
“亨利,什么——”贝尔茨开始问。
“嘘!”
贝尔茨一下子安静了。那个声音虽然只讲了两个字,但是似乎已经解释了一切。他们来这里玩,很快其余的人就会到来的。何必为了一个小婊子耗神,而不把他们一网打尽呢?
他们就那样坐着,一边等,一边看。维克多和贝尔茨的眼睛睁着,但是好像已经睡着了。但是亨利想了很多事情。比方说今天早上他得到的这把弹簧刀。那不是他在学校放假时的那把,那把刀他不知道丢到哪儿了。这把刀看起来酷得很。
它是邮寄过来的。
有点像。
他站在门廓,看着他家的那个破邮箱。邮箱上面有很多气球。
有两个系在邮递员挂包裹的小勾上,其余的系在一边。红的,黄的,蓝的,绿的。
当他靠近时,他看见气球上面画着好多脸——那个夏天和他对抗的那些小孩的脸,每一个都好像在嘲笑他。
他张口结舌地看着那些气球,然后气球一个接一个地迸裂了,好像是他用思想杀死了它们。 邮箱前面的挡板突然自己掉了下来。亨利走了过去,看见了里面的东西——一个长条的包裹。他把包裹拉了出来,看见上面写着“缅因州德里镇rfdz号亨利鲍尔斯先生收”下面甚至还有落款:“缅因州德里镇罗伯特。格雷先生”
他一把撕开了包裹纸,里面是一个白色的小箱子。打开箱子,白色的棉花上放着那把弹簧刀。他把它拿进了屋里。
他的父亲正躺在床上睡觉。他的四周围着一圈啤酒罐,大肚子在黄色的短裤上面高高凸起。亨利跪在父亲的床前,听着他的呼喀声,看着他喘息时嘴唇在抖动。
亨利把刀子放在了父亲的脖子上。他的父亲翻了一个身,又接着睡了。亨利又拿着刀子放在他的脖了上,几乎有5分钟。
他想起了月亮上那个声音。那声音就像是春风一样,很温暖但是中间却夹着一把冰冷的刀刃。它告诉他只需要按一下蹦簧。声音所说的一切似乎都对亨利非常好。于是他按动了蹦簧。“咯噔”6英寸长的刀刃一下子钻进了他父亲的脖子里。
巴驰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了。他盯着天花板,张大了嘴。鲜血从他的嘴角流了下来,一直流到了耳朵上。然后他的嘴开始吐血,双手抓住了亨利的膝盖,用力挤压。亨利毫不介意。接着巴驰的手就滑落下去,挣扎也停止了。巴驰鲍尔斯死了。
亨利把刀刃抽了出来,在肮脏的床单上擦了擦,然后又按了一下蹦簧,把刀刃推了回去。他毫无感觉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当他跪在巴驰身边把刀子架在他脖子上面时,那个声音已经告诉他了今天该干什么工作,声音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于是他走进另一间屋里,给贝尔茨和维克多打了电话。
现在他们在这里了,所有3个人。尽管他的下身仍然疼得非常厉害,但是放在左边裤兜里的弹簧刀让他觉得舒服了一些。其余的人很快就会回来,来玩他们的小孩子游戏,那时他的杀戮就会开始了。他记得当他到城里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直都没有离开天上那幽灵一样的苍白的月亮。他看见月亮里面有一张股——一张扭曲着的骷髅的脸;那张脸正咧着嘴大笑。它一路都在说同样的话:我们飘浮到了这里,亨利,我们都飘浮而你也会飘浮起来
伴随着它到了城里。“全部杀死他们,亨利。”幽灵一般的声音在说。
亨利将会把他们全部杀死,然后那些折磨他的人,还有那些奇耻大辱都会远去。他将会杀死他们,然后那些声音——从月亮传来的那些声音——从此会放过他。他杀了他们,然后走回家里,喝上~罐他父亲的啤酒,再听听摇滚乐。那时一切都会非常美好。那个声音会照顾他——他能感觉得到。如果你照顾它,它也会照顾你。
在德里镇一切总是这样。
但是必须先干提那些孩子。立即。就在今天。那个声音告诉了他。
亨利把他的刀子掏了出来,在阳光下面欣赏着。突然贝尔茨抓住了他的胳膊,低声叫了起来:“快看,亨利!快看!”
亨利连忙抬起了头。那片空地上一小块地方突然魔术般地升了起来。听到吱吱的门轴转动的声音,他一下子全明白了。他们找不到树屋是因为根本就没有树屋。
“天哪,我们刚才就站在他们头顶上。”维克多哼哼着。当他看见班恩的头从那个地方冒出来时,他立刻想要冲出去。亨利抓住他,把他拖了回来。
“难道我们不抓他们吗?亨利?”维克多问。
“我们会的。”亨利说着,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那个可恶的胖孩子。“别担心。”
胖孩子正拉着那个小婊于从地洞出来。她满脸怀疑地四处观望。接着他们两个人嘟味着什么,跑进了一片高高的灌木丛。
“快点。”亨利说“我们跟上他们。不要太近,而且要安静。我要一网打尽。”
8
一个人猫着腰跑过了开阔地,眼睛睁得大大的。贝尔茨在洞口停顿了一下。“我就坐在他们头顶上。”
亨利不耐烦地作了一个前进的手势。
他们沿着小路走,以免发出声响。他们离堪萨斯大街就剩下一半路程的时候,那个小婊子和胖子突然在他们面前出现了。
幸运的是,他们都背向亨利一伙,没有一个人回头。亨利3个人呆住了,然后连忙躲到了树丛里。很快班恩和贝弗莉的背影就变小了。3个人又开始追踪小心翼翼的。
9
亨利一按弹簧刀的蹦簧,刀刃一下子跳了出来。他睡梦般地看着月光。他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他已经游离于现实之外。
突然他的耳边传来了一个声音,是汽车的声音,而且越来越近。亨利的眼睛睁大了,他握紧了刀柄。
汽车拐了一个弯,停到了神学院的围墙边。亨利跪在地上,看见了灯光和车的形状。警察?他握刀的手一松一紧,一松一紧。
“我送你一程,亨利。”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我们得很快把你送到德里宾馆。黑夜马上就会过去了。”
一阵尖利的像喇叭一样的笑声过后,声音停止了,只有小虫子的叫声和发动机的声音。亨利挣扎着站起身来,瞅着那辆汽车。不是警车,没有警灯,样式也很老。 亨利又听见了嗤嗤的笑声或者也许只是风声。
他从围栏后面走出来,从门口的铁链子下爬过去,又站起来,朝那辆汽车走去。他看清楚了,那是一辆普利茅斯豪华轿车,一辆他父亲曾经梦想过的汽车。
汽车的门突然打开了,里面的灯也亮了起来。司机转过头看着他——那是贝尔茨。哈金斯!那张脸已经不能叫成是一张脸上。一只眼睛已经没有了;从脸颊上一个腐烂的洞里,露出变黑的牙齿;头颅匕倒戴着他死去的那天戴着的纽约扬基棒球队球帽。
“贝尔茨!”亨利惊呼,但是肚子上一阵剧痛使他不能再叫出声来。
贝尔茨的嘴唇咧出来一个可怕的笑容;它作了一个手势,邀请亨利上车。
亨利犹豫了一下,上了汽车。又一股鲜血流了出来,他的肚子疼得厉害。最后他把头仰起着来,咬着牙齿才感觉好受了一些。
车门自己关上了,顶灯也熄灭了。亨利看见贝尔茨腐烂的手放在了车档上;一根白色的骨节从腐肉中裸露出来。
汽车沿着堪萨斯大街朝阿普枚尔山驶去。
“你怎么样?贝尔茨?”亨利听见自己在问。这个问题当然很愚蠢——贝尔茨不可能在这儿,死人是不能开车的——但是那是他推一能够想起来要问的东西。
贝尔茨没有回答。它的那只深陷进去的独眼瞅着路面,牙齿透过脸颊上的那个洞发射出白光。亨利模糊地意识到贝尔茨身上散发着霉烂的气味,就像是一篮子腐烂流水的西红柿的味道。汽车仪表板上的小柜子砰地打开了。在里面昏黄的灯光下,亨利看见了一瓶半满的威士忌。他把瓶子拿了出来,打开瓶塞,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流进了胃里,像炸开了一样。他全身哆嗦着,不住地呻吟着然后感觉好多了。
“谢谢。”他说。
贝尔茨转过头来,脖了像门轴转动一样发出吱吱的声音。贝尔茨用一只独眼盯了他一会儿,亨利首次意识到贝尔茨鼻子的大部分都不见了。也许是被狗啃掉的。也许是老鼠。老鼠最有可能。那天他们追逐那群孩子到了下水道的时候,里面全是老鼠。
贝尔茨的头又缓缓地转向了路面。亨利很高兴。贝尔茨盯着他看了——但是亨利不愿再多想。贝尔茨的独眼里有些什么东西。是责备?是愤怒?还是什么?
亨利又喝了一口酒。他的身上暖和了一些。
汽车从阿普枚尔山上下来了,转了一个弯。到处都一片寂静。
“那天我不是想丢下你不管。贝尔茨。”亨利说。
贝尔茨又转过头来,现出了一个可怕的笑容,咧开的牙齿里露出了一块黑乎乎的口香糖。“你知道那是怎么回事。”亨利说完,停了下来。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疑问一直使他困惑不解。他们追逐着那个胖孩子还有那个小婊子返回了堪萨斯大街。但是他们并没有再逃,相反靠着一个篱笆说起话来,眼睛盯着大街的方向。
亨利记得当时无空乌云密布,一场大雨马上就要来;临。
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事?什么——一只手放在了亨利的前臂,亨利尖叫起来。他转头一看,贝尔茨的脸离他的脸还不到两英寸。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贝尔茨的身上气味难闻无比,他的胃一阵翻腾。
他突然想起了最后的结局——是贝尔茨和维克多的结局。他们站在下水道里面,不知道该走那条道才好。突然维克多尖叫起来:“弗兰克斯坦!是弗兰克斯坦!”随着他的叫声出现了一个脖子上长满了尖刺、前额上有一个大伤疤的弗兰克斯坦怪物。
“弗兰克斯坦!”维克多尖叫“弗兰——”然后维克多的脑袋飞起来,砸在了下水道的石壁上。接着怪物黄色的眼睛盯上了亨利,亨利全身的血液都停滞了,他感觉一股热流从下体流了出来。
怪物朝他扑了过来,接着贝尔茨贝尔茨
“听着,我知道我逃跑了。”亨利说“我不应该那么做。但当时是但是”
贝尔茨只是死盯着他。
“我迷路了。”亨利小声说着,好像在解释说自己也付出了。那天他在黑暗中四处游荡了几个小时,然后他开始尖叫。在一个地方,他掉了下去——掉进了水流湍急的河里。是地下运河。他想。
他顺着水流漂了出来,最后挣扎着爬上了岸,然后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找到了回家的路,搭上车回了家。等他到家的时候,警察早已在那里等着他了。
但是那时是那时,现在是现在。贝尔茨挡在怪物的面前,它伸出爪子一下子抓掉了他的半边脸——那是亨利在逃跑时看见的。但是现在贝尔茨回来了,而且正用手指点着什么。
亨利看见他们已经停在了德里宾馆的前面。他现在明白了一切。
他们就在那里。他想。所有剩下的人。都在睡梦之中。我将收拾他们。一个接一个。
他把酒瓶子拿了出来,又喝了一大口。他感觉到鲜血又从伤口流出来,但是威士忌使他感觉好了一些。 “看,”他对贝尔茨说“我很抱歉。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逃跑。
请不要生气。
贝尔茨说话了。那是惟一的一次,但是声音却不是他的。声音是从贝尔茨那腐烂的嘴里传出来的,低沉有力,异常可怕。那是从月亮传来的声音,是小丑的声音,也是他无数次在睡梦中听到的下水道的声音。
“闭嘴!然后干掉他们。”那个声音说。
“当然,”亨利呜咽着“当然。好的。我想去。没问题——”
他把酒瓶子放了回去。然后他看见放瓶子的地方出现了一张纸条。他拿了出来,打开了它。上面写着一行血一样的红字:“潘尼瓦艾提醒你”
在红字的下面清晰地印着:比尔邓邦311班恩。汉斯科404艾迪。卡斯布兰克609见弗莉。马什518理奇。多杰217那是他们的房间号码。这样节约了时间。“谢谢,贝——”
但是贝尔茨已经不见了。驾驶座上只剩下了他的帽子,还有换档杆的小球上粘着的一些教乎乎的东西。
亨利瞪着眼睛,他的心在嗓子眼里痛苦地跳动然后他突然听到有什么东西在后座移动。他连忙打开门下了车,几乎摔倒在地上。
每走一步都扯动他的肚子,让他无比疼痛。但是他终于站到了人行道上,看着眼前的这幢8层建筑物。这里、图书馆、阿拉丁剧院,还有神学院,都是一些他还能记清楚的东西。现在大楼高层的灯光几乎全部熄灭了。只剩下门口和走廓的灯还在亮着。
亨利晃晃悠悠地推开了大门走了进去。
大厅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只有值班室里面还有低低的电视的声音。
他的身上血迹斑斑,鲜血还不住地从伤口处涌出。此时任何人见到他都会惊叫而逃——但是没有一个人。
他一按电钮,电梯门就开了。他看了看手上的纸条,他选择了6层。
从上到下,我要一个个收拾他们。
他闭上了眼睛。电梯嗡嗡的声音让他感觉很舒服,就像是抽水站水泵的声音。那一天发生的事仍然萦绕在他的脑海中,好像每一件事情都预先安排好了,每个人都扮演了一个角色。维克多和贝尔茨似乎、几乎是被强拉进去的。他记得——电梯停了。门开了。他重新检查了一下纸条。艾迪。卡斯布兰兑在609房间。亨利扶着墙壁,朝那个方向走去。
到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了弹簧刀,一边用舌头舔着干涩的嘴唇,一边敲响了房门。没有动静。他又敲了一次。这回声音大了许多。
“谁呀?”迷迷糊糊的声音。很好。只要他一开门,亨利就会把锋利的刀刃刺进他的脖子里去。
“服务员。先生。”亨利说道“你妻子的电话。”卡斯布兰克有妻子吗?也许那样说太蠢了。他警觉地等待着。他终于听见了脚步声——是拖鞋的声音。
“是麦拉的吗?”他听起来很惊讶。好的。马上他就会更惊讶了。亨利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我想是。先生。没有名字。只说是你的妻子。”
停顿了一下,接着是摸索着拉动锁链的声音。亨利笑着,按动了蹦簧,刀刃跳了出来。他把刀子拿到脸颊旁,做好了准备。他听到了扭动门锁的声音。他等待着,门开了。
10
艾迪看见斯坦利和理奇从卡斯特罗大街商场走了出来,每人手里都拿着一个“火箭”冰淇淋。他叫了一声:“喂,等一等!”
他们转过头来,斯坦利朝艾迪挥着手。艾迪的一条胳膊上扎着绷带,另一条胳膊下夹着一块木板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给我吃一口‘火箭’好吗?”他对理奇说。
“你妈不会同意的。艾迪。”理奇不乐意地说。他加快了吃的速度;他刚刚吃到中间的巧克力,他最爱吃的部分。“有细菌!孩子!你妈会说,吃了别人的东西会染上细菌的!”
“我要冒个险。”艾迪说。
理奇不情愿地把冰淇淋送到了艾迪的嘴边,艾迪刚吃了几口,他就连忙收缩了回来。
“你可以吃我的,如果你愿意。”斯坦利说。“午饭我吃得很饱。”
“犹太人吃得不多。”理奇在开导艾迪。“那是他们宗教的~部分。”3个人现在朝堪萨斯大街走去。整个德里似乎都陷入午睡之中,死气沉沉的。他们经过的大多数房屋的遮阳伞都放了下来。玩具都在草地上乱扔着,孩子们不知道哪里去了。轰隆隆的雷声从西边滚了过来。 “我猜每个人都睡着了。”理奇说着,随后把他的空冰淇淋盒子扔到了排水沟里。“你见过如此安静的一天吗?什么?难道说每个人都去海湾酒吧了吗?”
“喂!哥、哥、哥们!”比尔邓邦从他们身后叫了起来。“等、等一等!”
艾迪惊喜地转过头来。比尔骑着自己的爱车从卡斯特罗大街拐过来,他的后面紧跟着麦克——麦克的自行车几乎是崭新的,但是还是没有银箭快。
“哈——哟,银箭!”比尔叫嚷着。他骑着自行车疾驰过来,在艾迪3个人面前一捏车闸“吱——”车子停了下来。
“给巴比尔!”理奇叫着“你怎么样?”
“我很、很、很好。”比尔说“看见班恩和贝弗莉了吗?”
麦克骑了过来,跟他们走到了一起。他的脸上全是小歼珠。他问比尔:“你的自行车怎么跑得那些快?”
比尔笑了起来。“我也、也、也不知道。相、相当快。”
“我没看见他们。”理奇说。“他们也许先到那里了。现在正在唱着二重唱,‘蹦喳喳,蹦喳喳、呀——达——达——达——达——达、你看起来就像是一场梦,我的甜心。”
斯坦利用嘘声嘘他。
“他嫉妒了。”理奇对麦克说“犹太人不会唱歌。”
“哔哔——”
“哔哔。”理奇叫完,所有的人都笑了起来。
他们现在朝班伦进发了。开始大家还说些话,但是一会儿都静了下来。艾迪看着比尔脸上不安的神色,他想也许比尔也感觉到了奇怪的寂静。他知道理奇只是想开玩笑,但是似乎德里的每一个人今天都好像去了什么地方。街上没有一辆汽车,也没有其他的人。
“很安静,是不是?”艾迪说了出来。但是比尔只是点点头。
他们在堪萨斯大街紧靠班伦的地方,看见班恩和贝弗莉朝他们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叫。贝弗莉的模样震惊了艾迪。他的身上总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但是现在她简直变成了一个外星人。她那瞪大的眼睛慌慌张张的;脸颊上有一道划伤;衬衣也撕破了;裤子上面粗满了胜东西。
班恩紧跟在好后面,不停地喘着粗气。
“不能到班伦去。”贝弗莉气喘吁吁地说。“那些男生、亨利维克多,他们到了那里。刀子,他有一把刀子——”
“慢。慢点说。”比尔迎上前去。
“她说亨利疯了,大比尔。”班恩说。
“操!你是说他以前正常过吗?”理奇说完,吐了一口唾沫。
“闭、闭嘴,理、理、理奇。”比尔说着,看了看贝弗莉。“说、说吧。”艾迪的手不由自主地伸进了裤兜里,摸了摸哮喘喷雾剂。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肯定不是好事。
贝弗莉尽量平静地简述了整个故事——从亨利一伙在街上抓住她开始。她没有说她父亲的事——那让她感到极度羞辱。
贝弗莉讲完故事,比尔低下头,双手插在兜里,静静地站着,银箭的车把靠在他的胸前,其余的人都耐心地等着。比尔想了很长时间,没有人去打扰他。艾迪突然意识到,这也许是最后的行动。
那就是今天为什么寂静的原因,是不是?
理奇想起乔治相册里面突然会动的照片。
贝弗莉想起了她的父亲那死白的眼睛。
麦克想起了那只鸟。
班思想起了干尸。 斯坦利想起了不断滴水的裤子,还有那苍白的胳膊。
“走、走、走吧。”比尔终于说话了。“咱、咱们到那、那里去。”
“比尔——”班恩叫出声来。“贝弗热说亨利真的疯了。他想要杀死——”
“那里不是他们的。”比尔用手指着前面的一大片到处是灌木丛的低地。“那不是他们的财产。”他严肃地环视着他们。“我厌、厌、厌倦了被他们恐、恐吓的日子。我们在石、石头仗中挫、挫败了他们。如果他们还、还想再来一次,我们只好奉、奉、奉陪。”
“但是比尔,”艾迪说“要是不只是他们呢?”
比尔转过失去看着艾迪。比尔脸上那种厌倦的神色真的吓坏了他——直到最后当他们再次在图书馆会面的时候,麦克才真正明白了当初比尔的感觉。他似乎被逼无奈、接近疯狂,几乎就像亨利一样要失去控制了。
“好、好吧。”比尔说“如、如、如果不是又怎、怎样?”
没有人回答。天空中雷声滚滚,愈来愈近。艾迪抬头看了看从西而来的乌云,一场大雨眼看就要来临。
“现、现、现在我告、告诉你们。”比尔看了看他们说“如、如、如果你们不愿、愿意去,我不强、强迫。那由你们自己决、决、决定。”
“我跟你去,老大。”理奇静静地说。
“我也是。”班恩说道。
“当然了。”麦克耸耸肩。
贝弗莉和斯坦利都同意了。最后是艾迪。
“我想你别去了,艾迪。”理奇说“你的胳膊还没有好。”
艾迪恳求地看着比尔。
“我要、要他。”比尔说。“你跟、跟我一起走,艾、艾、艾迪。我照、照顾你。”
“谢谢你,比尔。”艾迪说。比尔的那张厌倦而又几乎疯狂的脸似乎突然变得可爱起来。艾迪的心中涌起了一种激情;如果比尔要他死去,他也会毫不犹豫。
“比尔有最终决定权。”理奇说着,把自己的右手放进了左胳膊的胳肢窝下面,像翅膀一样扑腾着。班恩和麦克笑了笑,艾迪也微笑了。
雷声再次响起。这次就在他们的头顶炸响,大伙都跳起来,挤到了一块儿。狂风大作。
比尔看着斯坦利,说出一句奇怪的话:“你带了你的鸟、鸟、鸟类手册了吗?斯坦利?”
斯坦利拍了拍自己的裤子后兜。
“咱们走、走、走吧。”
比尔和艾迪并排走在前面,其余的人排成一行,跟在后面。到了那座小桥,比尔把自行车放到了桥下的老地方,然后大伙站在一起,四处观望。
狂风并没有使天变黑,甚至没有使它变模糊。但是景象改变了很多,每一件东西都好像是在梦中。艾迪感到一种熟悉的恐怖正向他袭来——他记得内伯特大街29号的房子里也是同样的光线。
又是一道电光划破了天空。艾迪连忙捂上了耳朵。一、二、三,随后霹雳一声巨响。
“今天早上天气预报没说有雨。”班恩不安地说“报纸说今天闷热。”
麦克抬头看了看天,说了一句:“从来没见过暴风雨来得这么快。”
好像是要证实一下,炸雷再次响起。
“走、走吧。”比尔说“咱、咱们把文、艾、艾迪拿的木板放、放到俱、俱、俱乐部去。”
他们走上了通向开阔地的小路。狂风过处,两旁的树木和灌木丛好像在窃窃私语。前方的竹林中,竹叶的响声很奇怪,就像是在敲着战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