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现实(1 / 2)

关越检查好江颐的固定器,确认没问题后,对她挑了挑眉,拉下了雪镜。他微微起跳,垂直地沿着雪坡向下滑动,他滑的速度很快,滑到中间的时候做了一个中回转,对着江颐的方向招了招手,示意她跟上。

    江颐看见他的手势,借着滑雪杖,跟上了他的速度。因为Vincent酷爱滑雪,这几年江颐的滑雪技巧也突飞猛进。只是即便她对于陡坡已经不再恐惧,她也再未尝试过单板。

    关越熟练地换着刃,速度也逐渐减慢,最后停在几棵白雪皑皑的大树下停下,等待江颐跟上。

    那是一个分叉口,标识鲜明,向前依旧是普通雪道,但向左转则是高级雪道,坡度更陡,且设置了一些人工障碍物。半山腰正挂着霾,能见度并不高。

    江颐滑行至他身边,默契地懂得关越大抵是想让她来选。她没有犹豫,斜下身,轻松转弯进了那个高级雪道。

    关越紧跟在她身后,随着她一路滑行向下。

    穿过那片被霾雾笼罩的半山腰时,  江颐明显感觉到视野开始变得模糊,脚下的雪层摩擦力也变小,她感知到了些许危险,于是眯眯眼,脚尖向内,开始减速。

    她下意识往后看去,却没看见关越的身影。但她记得来时,关越说过,他会先滑到山脚坡度较缓的地方等她。

    这条雪道上的人似乎很少,江颐听着耳边凛冽的风声,暗自想着。她脚下的速度没停,直到远远看见不停闪着的白色光点,才慢慢减速。

    江颐缓缓经过一片棕色的木屋区,雾已经在这里开始散退,她看见有一个穿着玫红色滑雪服的女人和一个穿着同样色系的女孩,坐在树下的雪堆上,身旁跟着两个穿黑色滑雪服的男人,其中一个正在为她们拍照。

    她好奇地多看了两眼,却愣了一下。

    她突然懂了为什么关越会告诉她,记得画个淡妆。

    江颐斟酌了一下用词,取下滑雪镜,滑到离他们更近的位置,换上一副标准笑容,又有些惊讶的表情:“Ms.Morre?”

    女人明显怔愣了一下,看着江颐姣好的面庞,忽然间恍然大悟一般:“Gia?”

    “是我。”江颐微微笑着,礼貌地伸出手去。

    方毓握住了她的手,一副热络的样子,上来就要拥抱,出口却客套:“我们真是好久不见了。”

    江颐回应了她的拥抱,眼睛没什么温度,却装作惊喜的样子。上大学时,大她两级的方毓和江颐在同一个校乐团,那时她们还互相亲昵地叫着对方的名字,彻夜彩排。只不过江颐猜,这么多年,方毓大概率更习惯冠上她的夫姓。

    “这是我的女儿Eleora,”方毓大方地向她介绍,慈爱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发。

    江颐悄悄打量着这个大约八九岁的小女孩,小女孩明显有着黑色人种的血统,头发也是天生的卷发,她面对着江颐,有些不知所措和怯懦,和从小接受精英教育长大的女孩截然不同。

    “你好Eleora,”江颐微微笑着,半蹲下来和她打招呼。

    “跟Gia问好,”方毓也弯下腰对她说,旁边的摄影师未停,一直找角度抓拍着他们。

    方毓是华裔,出生在温哥华,江颐知道她嫁的那个政治世家的丈夫Mr.Morre,是个白人。而这个被领养的黑人姑娘,大概率只是Morre家族政治演戏的一枚棋子。

    “你好,”小女孩怯生生地向她问好,“很高兴见到你。”

    江颐带着笑,公式化地回答着,听着她带着口音的英语,又看着方毓,听她说起女孩的身世:“她的父母都是南苏丹来的难民,只不过最后死在了美墨边境。我和Harry在孤儿院领养的她,看见她身上还带着十字架,想着她的亲生父母也许是基督徒,所以领养的时候给了她一个和基督教有关的名字。”

    方毓看上去有些难过,眼眶微红,低下头对小女孩说:“Eleora,上帝会保佑你的。”

    “今天拍了很多素材,时间不早了,请问现在下山吗?”那位拿着相机的安保问她。

    “走吧,”方毓收起情绪,命令着身边另一位安保:“你给她穿好滑雪板之后,带着Eleora下山。”

    江颐听着她的语气,方毓在摄像机前后的差距让她微微笑了笑,主动问起方毓:“要一起滑一段吗?我们很久没一起滑过雪了。”

    “好啊,”方毓温柔地笑着,大大方方地答应了。

    江颐下意识回头看了一下正在亦步亦趋跟着她们的那名安保,又看了看方毓,对她说:“很高兴看到你生活在这么安全的环境里。”

    “是啊,”方毓似乎仍然不擅长滑雪,滑行速度偏慢,两人更像是在雪地中散步聊天一般闲适。

    “Harry总是对我们和孩子们不放心。”

    她热情地转头去问江颐:“我之前听其他校友说起过你,但一直没有机会对你说,恭喜你在自己喜欢的工作上取得了那么多成就。”

    “谢谢!也多亏了大家的支持和帮助,”成年人的客套话总是信手拈来,“你呢?我看你气色很好。”

    方毓高兴地笑着,对她说:“没什么特别的,还是照顾孩子,帮Harry做我能做的。”

    “只是Harry最近很忙,”方毓想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漫不经心,但江颐还是懂了她的话根,顺着她往下问:“因为开年就要筹备议员选举了吗?”

    “是呀,”方毓叹了口气,她听起来似乎很惋惜:“其实我希望Harry不要那么累,但没办法,他一直都是这样。”

    “你也知道他的家庭,他对自己的要求总是很高。”

    方毓转头去看江颐的眼睛,饱满明亮的眼睛里总是柔情似水,让人很难怀疑她说的话。

    江颐微微笑了笑,对她说:“你对自己的要求也很高。”

    将自己亚裔的身份当作招牌,领养来自少数族裔的幼女,同时身为虔诚的基督教徒,拥有出色的家庭和教育背景。方毓看起来似乎在为丈夫拉选票的政治表演中如鱼得水。

    方毓点点头,对江颐说:“我们必须严格要求自己。你知道的,有很多人,接近这个庞大的家族只是为了获益,很多时候我们需要很谨慎才能不掉进他们设置好的陷阱里。”

    “所以有时我觉得,每个人如果能规矩地呆在自己的赛道上,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