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千絮听明白了,“老爷子蔫坏,又想试试沉岸有几分本事,又想看他笑话。”
李绮月转过身去收拾化妆品,偶尔插句嘴表示自己在听。等她收拾完毕后,看到沉逢颐接了个电话,懒洋洋的脸色骤变,踩上高跟鞋脚下生风地跑了出去。
沉岸正与人相谈甚欢,冷不丁地被人大力扯过身。
只见沉逢颐神色慌张,欲言又止地紧盯着他,“郁叔出事了。”
离婚派对中止,与郁家交好的人全都离席赶去了殡仪馆。
沉岸掠过无数向他打招呼的人,急色匆匆地冲进灵堂时,白到刺眼的花墙中央摆着的两个遗像让他太阳穴猛跳。
他凝滞了许久才看到站在花墙前的一行黑衣人里那个半高的女孩,她穿着黑连衣裙,一头齐腰长发规整地别在耳后垂落腰间。
她没有哭闹,只是垂着眸子,面无表情地随着大人站好,浓密的睫毛挡住了她眼里的情绪。
沉岸感到呼吸困难,有个人格在叫他上前表达哀思,可脚下却灌了铅般挪不动道。
见他如此怔仲,沉逢颐上前,蹲下身握住女孩的手说了一会儿的话,又问过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随后把沉岸叫出去说话。
“人是今天下午两点走的。”沉逢颐心里正烦,瞪了准备点烟的徐澈一眼,徐澈乖乖收起烟,认真聆听她说话。
“车祸。”说完两个字后,她停了一会儿给沉岸缓情绪,继而把最重要的事道出:“认尸的时候郁家闹开了,跳出来不少人说想收养郁雾。”
见他不语,沉逢颐索性直白点:“哪里是想要真心收养,不都为了公司。郁雾才十一岁,未成年,父母未设遗嘱猝死,她是唯一的继承人。所以谁当了她的监护人,就有权利在她成年前为她打点事宜。”
这番话还是没有唤回沉岸的神思,知道他需要时间缓过恩人去世的劲,沉逢颐就此打住。
沉岸站在灵堂的角落里,不与人交流,也不坐,就这么远远凝视着郁家夫妇的遗像,还有那个被黑白围剿的年幼女孩。
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流露过丝毫的情绪,就像是个披着稚嫩外表的木偶,不会哭不会笑,只会任人摆布。
他知道郁雾的,一直都知道她的存在,可那才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沉岸想过,也许会在一个晴朗天,他带上郁叔喜欢的勃艮第,捧上一束白剑兰,登门拜访感谢郁家多年的照顾,与郁雾正式见面,告诉她,她的父母是多么好的一双人。
但事实却是,他们隔着人海,站在冰冷沉痛的灵堂里。她不曾认识他,他没有资格去和她说一句安慰的话。
就在此时,郁雾冷不丁地抬眼,看向这个盯了她很久很久的陌生男人。
那双眼睛里下了一场雾霭,有着不符合年纪的沉郁,湿漉漉地让他心脏骤缩。
她在难过,沉岸竟读懂了她的难过。
葬礼过后,千禧内部动荡得愈发激烈,公司成立于千禧年,是郁锦华的毕生心血。股东内斗,一直靠公司挂虚职吃白食的亲属闹事,郁锦华的心腹劳累过度进了icu,剩下的烂摊子是十一岁的郁雾无法收拾的。
收养一事被推到了风头浪尖,郁雾每天都会遭到许多人的骚扰,不同的女人挂上同样谄媚讨好的笑容走到面前,温柔地问她想不想要个妈妈。
等沉岸平复下心情,已经是葬礼半年之后了。
尽管虞向晚再次劝诫他不要妇人之仁去碰千禧的事,因为现在首当其冲的是完成手头的工作让沉家认可他的身份。
可沉岸午夜梦回的,都是和郁锦华的曾经,还有郁雾那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抑郁的,缥缈得的,一抹随时都会消散的雾。
沉逢颐猜到他会找上门,但没想到会是凌晨两点,她打着哈欠引他进门坐。
沉岸道了来意,沉逢颐边泡茶边说:“知道郁雾为什么到现在没被收养吗?按理说,郁家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使点手腕就能强行要了她。”
沉岸摇头。 沉逢颐不明意味地笑了声,推茶给他,“因为,只要有人表露出收养的意愿,郁雾就会问他,去新家可以带上安安一起吗?”
沉岸心口一跳,安安是他的小名,随即更迷茫了,“安安?”
就知道他会是这个反应,沉逢颐挑眉道:“所有人都反问她,安安是谁?小姑娘说,是她的宠物。”
沉岸暂且搁置下重名巧合的惊讶,说:“宠物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