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肃然站立,等着刑徒的到场。
御史府,诏狱。
嵇恒等人很早就被唤醒了。
餐食丰盛了不少。
不再是难以下咽的餱食,而是换成了米饼,还好心的配了热汤。
不过狱中并没几人有食欲,不少方士儒生,在吃着米饼时,更是大声痛哭起来,哭声撕心裂肺。
但并无任何作用。
半个时辰不到,就有狱卒进到牢中,给他们戴上厚重的木枷,准确说该叫‘枸椟’或‘桎’,随后一行人陆续被捆上了粗大的黑色绳索‘缧绁(leixie)’,脚上也被一个大铁钳,釱(di)夹住。
这一切的一切都为防止逃跑。
坑杀的刑场,距离诏狱近十里,未免发生意外,所以才做了防范。
狱中一什接着一什的人出去。 嵇恒站在后面。
他的脖子上带着木枷,脚上被铁钳夹着。
不过尚未绑着缧绁。
望着前方一队接一队身穿赭红服的罪犯出去,嵇恒也不由心生感慨:“后世说秦朝残暴,‘赭衣塞路’实是名不虚传,但又有多少人知晓,我们身穿的一袭赭衣,是自己掏钱买的呢?”
嵇恒摇摇头。
秦廷对罪犯可谓精打细算。
若是家中不给提供钱财,就必须通过服役去筹钱。
冬季一套需110钱,夏季55钱。
服役一月,男性发小米两石,女性是一石半,不过最终能到手的,还要扣除口粮,因而他们这批人,虽然在半年前就被判刑了,但判刑后为凑齐这身罪犯制服,都被强制服役了近五个月。
当然他们这些人中,有的人对服役很抵触,整整五个多月都没凑齐,最终官府还是会给一身衣裳。
不过发的是‘舂’(女性)的衣裳。
十分不合身。
嵇恒坐在地上,平静的望着队列。
一念间。
他想起了自己前世做的诗。
韩偓——《有嘱》
谁将覆辙询长策,愿把棼丝属老成。
安石本怀经济意,何妨一起为苍生。
就在嵇恒回首过往时,耳边传来细索脚步声。
一位身穿黑袍的青年,拿着一壶酒出现在嵇恒面前,胡亥看着神色憔悴的嵇恒,神情颇为唏嘘,又看了看前面痛哭流涕,甚至顿步不肯前的方士、儒生,也不由叹息一声。
他把酒壶递给了嵇恒。
沉声道:
“你我也算相识一场。”
“虽然你这脾气我很不喜欢,但也不得不承认,你的确是个有才之人,看人看事十分通透,可惜我救不下你,我大兄前几天为你求情,最终被我父禁足了,估计这大半月都出不来了。”
说到这。
胡亥也很是唏嘘。
他其实出狱后,也想去求情的。
结果还没走到咸阳宫,就听说扶苏被禁足了。
他当即折返了回去。
他可不敢再去触怒始皇,前面就因求情,被始皇扔到了诏狱,那时始皇明显正在气头上,再去求情,保不齐又给扔进去了,他几乎没做太多思考,直接就放弃了。 他眼下也就能给嵇恒送壶酒了。
嵇恒看了胡亥几眼,伸手将酒壶接下。
汩汩痛饮了几口。
胡亥看了几眼四周,还是有些不死心,低声道:“嵇恒,你马上都要死了,你能不能给我出个主意,就把赵高救一下。”
“我不想他死。”
闻言。
嵇恒面色如常,大口喝着酒,等将一壶酒喝完,才淡淡道:“我前面说过,我的讲课已结束了,想让我出主意,那是另外的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