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比过往热闹不少,闾左间见了面,大多都会笑着作揖,互道一声:“正旦安好”。
跟后世的拜年差不多。
在错落交替的里闾内,家家户户门前都换了桃符。
板上书着‘神荼’、‘郁垒’。
嵇恒屋门紧闭,外面的热闹跟他无关。
他独身坐在小院,静望着落叶缤纷,并未受到‘过年’气氛影响,也丝毫没有感觉落寞。
他已习惯享受孤独。
他取出一壶密封后置于井中的酒,给自己满满的倒上一铜爵,酒水很冰,但喝下后,却别有一番滋味,他一手枕着头,一手握着铜爵,神色淡然的望着天空,心绪也跟着上方云朵飘走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
在这寂静的屋宅中,突然响起一道‘咯吱’开门声,惊醒了正处于神游的嵇恒。
他蹙眉望了过去。
扶苏满脸笑意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名官宦,宦官手中提着一个小竹筐。
扶苏拱手道:“见过嵇先生。”
“正旦安好。”
嵇恒淡淡的看了一眼,也是象征性的回了礼。
扶苏道:“我知道嵇先生基本独身一人,因而特意从宫中带了一些吃的。”
说完。
扶苏一挥手。
魏胜连忙将竹筐放在了案上。
看着竹筐里的东西,嵇恒眼中露出一抹异色:“凉皮?”
扶苏一惊,惊疑道:“嵇先生知道此物?”
嵇恒眼中露出一抹古怪之色。
这东西在后世其实很常见,不过在秦朝凉皮却是列为贡品。
嵇恒道:“听说过。”
“嵇先生果真是见多识广,我也就这几年才知晓此物。”扶苏苦笑一声,而后抬抬手,示意魏胜退下。
嵇恒倒是没有谢绝。
他来秦朝这么久,还真没机会吃到。
就在嵇恒尝着凉皮时,扶苏沉声道:“嵇先生,关中盐铁商贾大多都交出了盐池、矿山,朝廷这几日,也派人去接管了,目前一切顺利,并没有出太多岔子。”
“然还是有几家不识时势。”
“最终朝廷并未继续姑息,已按律将商贾绳之以法。” 扶苏心下有些忐忑。
这是他下的令。
他也并未征求嵇恒的看法。
嵇恒剥了几块蒜,用力的一拍,而后扔到陶碗中,一边搅拌一边道:“朝廷如何做,不用告诉我,我只起了个‘出谋划策’的作用,具体怎么做,你自己决定就行。”
扶苏微微额首,道:“扶苏记住了。”
“盐铁收回后,地方其实有颇多异议,不过并未影响稳定。”
“因而我也并未在意。”
“在关中情况稳定后,陛下也在今晨下令,将此法传令全国,以大秦文书的传送速度,一个月内,基本可以传遍。”
说到这。
扶苏轻叹一声,感慨道:“过去蹉跎三十载,我看似矜矜业业,实则是毫无建树,而今参与了盐铁之事,才真正对大秦做了些有用的事,至少也能为大秦多收上一些商税,多争取一些时间。”
“也不算是个完全无用之人。”
“呵呵。”
闻言。
嵇恒摇了摇头道:“你太乐观了。”
“盐铁之事才刚刚开始。”
“关东跟关中是不一样的,关中能控制在极小范围,但在关东可未必。”
“盐铁还有后续?”扶苏一惊,他凝声道:“不过嵇先生你之前不是说,只需管关中吗?关东内部会自行压下,为何现在就改了口风?”
扶苏心中生出一股不妙。
嵇恒将碗中最后一点凉皮,一口吸进了嘴中,才道:“关东只是一个泛称,也并非真是铁板一块,关东那边的确会闹出一些动静,那时才是真正考验大秦的时候。”
扶苏作揖道:“敢问嵇先生,关东会发生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