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万将士人手一支火把,在大草原连绵排开,直如漫天星辰。
云车上的蒙恬高呼一声分酒,片刻之间,就有士卒策马将分酒的命令传到每个百将耳中,不消片刻,每个士卒身前的陶碗上都有了两三成满的真正御酒。
对于士卒而言,这是无上的荣耀。
猎猎火把之下,所有的将士都高举起了陶碗。
随着蒙恬的又一声高呼,这次甚至都不用士卒去传令,草原上的将士们都下意识举碗痛饮,而后场中爆发出一阵阵震荡整个阴山草原的欢腾声。
大秦万年的声浪弥漫了整个大草原。
声浪渐渐平息。
扶苏出现在了云车高台之上。
他的身影,相较眼前的数十万大军,实在过于渺小。
他抬头望去,黑压压的人群,一眼望不到头,这就是大秦的将士,这就是天下畏之为虎狼的大秦锐士。
秦有锐士,谁与争锋?!
扶苏同样心潮澎湃,他站在云车上,声音高高的传出:“众将士,扶苏奉陛下之命,前往北原犒赏大军,今日犒赏之规格,远超昔日灭国大战。”
“因由何在?”
“只在一处!”
“大秦亏欠二三子太多了!”
“这二十年间,二三子随大秦南征北讨,灭六国,平定华夏内争,驱匈奴,平定华夏外患,护佑大秦内外安定,使得天下能得以安宁。”
“这都是二三子之功劳。”
“但朝廷对你们做的太少了,非是不愿不想,而是之前实在没有办法,天下积弊良久,新朝初立,需要做的事太多,朝廷实在抽不出多余的钱粮,也没办法那么快兑现给你们的功赏。”
“目下天下已定近十年。”
“朝堂初步理清了天下,也稍许积攒了一些钱粮,却是不愿也不想再继续辜负二三子了,二三子为大秦付出了太多太多。”
“作为天下战争的胜利者,你们不仅没得到半点安宁,反倒义无反顾的随着朝廷政令,奔赴各地,背井离乡,完全没有一个获胜者的姿态,而这一切都是大秦亏欠你们的。”
“这一次我扶苏北上,便是想告知二三子。”
“这种情况将会得到改变。”
“也一定会改变!”
“朝廷目下能做的不多,只筹集到上百万金的钱粮,用于赏赐当年灭国大战及驱逐匈奴的将士,这是你们作为胜利者,理所应当得到的嘉赏。”
“趁着兴致。”
“我扶苏也不欲多讲。”
“众军吏听令,将那上百车钱布运上来。”
“今夜,发放钱布!!!”
扶苏的声音在高高的云车上回荡着。 草原四寂。
久久都没有声音传出。
在扶苏的话为随军士卒传遍大军后,整个阴山草原瞬间响声如雷。
“大秦万年!”
“长公子万年!!!”
万千士卒齐声呐喊,声如惊雷,久久不绝。
在较为偏后的营地。
缭可几人席地而坐,他们眼神很是恍惚,有些不敢相信传令兵的话,沅更是让缭可打了自己几下,确定很疼,最终却不喜,反倒抱头痛哭起来。
这样的哭声远不止沅一人。
而是很多很多。
他们这些年在军中压抑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是绷不住,直接嚎啕大哭起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们这些年受了太多委屈。
甚至他们早就默认为朝廷放弃了,眼下听到朝廷没有放弃自己,还要给他们发钱布,心中各种情绪陈杂,最终随着哭声彻底宣泄了出来。
这是情绪复杂的哭声。
夹杂着激动、委屈、仿徨、兴奋等等。
最终这些情绪随着哭声,都化为了释怀的笑容。
在一番情绪宣泄之后,沅也是彻底激动起来,他不知从哪里找了个竹条,将身下的野草拔掉,露出赫裸的大地。
他在上面比划着,激动道:“我刚才算了下,我这十来年,也经过大大小小的打仗,除去之前军队给的钱粮,真算下来,我在官府这该得到的钱赏,至少还有三四百来钱。”
“刚才那传令兵说,长公子带来了上百万金的钱布。”
“我们有三十万大军,一人分摊下来也是三金左右,就四五百钱,当然有的人在军中时间长些,立的功多些,自然该拿得多些,就算这样论下来,我沅至少也能拿到三百来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