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转过身,不禁喟然一叹。
他现在越发能理解嵇恒说的越靠近权力中心,越要懂得对权力保持敬畏这句话了。
朝堂之旋涡,不深入其中,根本不知深处之黑暗之复杂之诡异,若非自己得嵇恒提点,恐根本就意识不到其中的要害,也意识不到所谓粗枝末节的重要性。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便在于此。
若此番没有张苍提醒,自己恐根本就不会有反应。
或者是知晓后,便急冲冲的去禀告,试图将自己摘出来,但最终却会被坑害。
自己这次仅仅面对的是一个胡毋敬,却险些酿成大错,而始皇面对的又岂止是一个胡毋敬?而是整个朝堂,整个官场,甚至是整个天下,面对的情况只会更严峻,百官的心思只会更多,即便如此,始皇在大政方面也鲜少出现问题。
始皇在位三十余年,当真是没有错杀过一人?没有宽恕过一个违法之人?
非也!
但始皇依旧能威震天下。
原因在何?
便在于洞察之明,在于决断之准。
而非是世人指摘的凶暴。
唯其如此,始皇之威严才能使天下战栗,才能使六国余孽不敢轻易冒头。
扶苏轻叹道:“父皇过去反复对我说洞察大局的谋略之道,实乃用心良苦,可惜我当时太过冲动,根本听不进去,只相信我看到的听到的才是真的。”
“唉。”
扶苏摇摇头。
越是靠近权力中心,他越发对始皇敬畏了。
也越羞愧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
实乃荒唐幼稚。
很快。
扶苏就调整好了心神。
他看了看天色,朝胡毋敬的官署走去。
他要将此事告诉给胡毋敬。
奉常府。
胡毋敬已回到了官署。
这两天他已说动了不少官员,眼下太子府建府已初具规模,只待最终将此事上书给陛下,到时无论最终成与不成,他都能从中获益。
因而胡毋敬此时心情甚是愉悦。
他喝着前段时间风行起来的茶水,却是感觉口中甘甜无比。 就在这时。
突有小吏来报,殿下来了。
闻言。
胡毋敬心中一惊。
扶苏的突然到来,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时间太早了。
他其实早就料到自己所为会被扶苏知晓,然而也并未在意,那时扶苏来找自己,但事情早已板上钉钉,扶苏又能奈自己如何?
他也是在为了扶苏着想。
只是来的太早了。
胡毋敬端着茶碗,再度喝了一口。
他在脑海想了一下,最终认为告信的多半是张苍。
他冷哼一声,道:“张苍,你就算将此事告诉给殿下又能怎样?我已将开府之事告诉给了其他官员,现在这些官员都认为是殿下指使我的,法尚且不责众,何况牵扯进了这么多朝臣?”
“呵呵。”
胡毋敬将茶碗放下,起身去殿外恭迎。
“臣胡毋敬参见殿下。”胡毋敬站在官署外,大声的恭迎着。
扶苏热情上前,将胡毋敬给搀扶起,沉声道:“奉常实在折煞我了,奉常这几十年为大秦殚精竭虑,尽心尽力,功勋彪炳,扶苏岂敢受此等大礼?”
“奉常快快请起。”
闻言。
胡毋敬也顺势起身了。
随即,胡毋敬故作不知道:“殿下为何来会奉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