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不敢置信,这是六国贵族的回复。
小吏苦笑着点头道:“下属跟长吏多年,岂敢在这种事情上欺瞒?”
“下属这几日还特意去劝说过几次,只是都被拦下了,那项梁之侄,项羽还多次口出不逊,认为我在动摇人心,若非项伯劝阻,下属恐免不了还要遭一顿毒打。”
“除了项氏,原楚国的宋氏、唐氏等贵族,也都不愿撤离。”
“他们同样是振振有词。”
“有人念及在会稽拥有大量田宅,不愿轻易舍弃,有说秦军只是徒有其表,根本就拿他们没办法,长吏是自己吓自己,还有直接就谈自己的损失,想让官府给补偿。”
闻言。
殷通脸色黢黑。
他也是彻底怒了,猛地拍案怒喝道:“真是岂有此理,他们还真以为是我殷通在求着他们离开?我让他们离开也是为他们好,他们似已经忘了,这些年是谁在暗地帮他们,若非我殷通相助,他们这些六国余孽岂能活得这般自在滋润?”
“好啊。”
“他们现在看来是全忘了!”
小吏道:“下属也是这般劝说的。”
“只是……”
“那宋义说秦军这次并非针对他们而言,所以并不打算轻易变动,而且时间上也来不及了,始皇的巡行队伍就在不远处,一旦大动,定会为人发掘,到时反会出事,加之,他们借口自己族人成百上千,一下子迁移,实在没有这个能力,所以就是不愿搬移。”
“另外,宋义还说……”
小吏抬起头看了眼黑脸的殷通,有些犹豫这句话该不该说,但在沉思了一下后,还是决定全部道出,他继续道:“说若是长吏有难,可向他们求助,他们愿舍身相助,也愿意跟长吏共谋大事。”
听到最后一句,殷通彻底绷不住,怒骂道:
“我就知道,这些六国贵族是一群为喂不熟的白眼狼,枉我平日对他们那么敬重,结果他们这分明没有把我殷通放在眼里,还真以为自己还是楚国高高在上的贵族?”
殷通也是彻底怒了。
六国贵族打的是什么心思,他又岂会不知?
想把自己彻底拖下水罢了。
过去他们是相互利用,他要借助这些楚国贵族在楚地参与的威望,帮助其治理会稽郡,而楚国贵族则借他躲避官府追查,双方其实都没有完全相信对方,也一直都是利用关系。
只不过双方都有着自己的底线。
然而这次始皇随军南下,各地郡尉县尉都是老秦人。
他们拿什么反秦?
最终,多半沦为项氏、宋氏这样的下场,为朝廷通缉,东躲西藏,而这又岂是殷通想见到的?
至于宋义说的什么时间不够。
完全是一派胡言。
始皇在云梦动手的时候,他就已暗中吩咐项氏、宋氏转移了,结果他们可曾真的听进去?这些人就是打定主意不想离开罢了。
那些都是借口。 甚至。
这些六国贵族还把这次始皇发难,当成了壮大自身势力的机会。
试图将原本摇摆不定的官员彻底拉过去。
毕竟,只要始皇在会稽郡一天,自己这些官员就要提心吊胆一天,亦或者只要这些六国贵族背地弄出一些动静,惹得始皇不满,最终都很可能会查到他们头上,到时他们别无选择,不想被朝廷惩治,就只能投靠六国贵族。
而在他们的庇护下,或许便能逃过一劫。
不过殷通心中可是清楚,一旦转投了六国贵族,那可就再无回头路了,而且也会受到六国贵族的摆布,等天下真的局势有变,他还有多少价值可就另说了。
何况六国贵族能否保住自己尚且两说。
他对六国贵族的实力,可是没有半点信心,若是六国贵族不愿保,那他岂不是只能等死?
而且一旦保不住。
自己不仅会丢掉会稽郡郡守之职,还要为朝廷通缉,从高高在上的官员,一下沦为朝廷罪犯,日后只能东躲西藏,完全仰仗项氏等大族鼻息,其中落差太大,这是殷通绝不能接受的。
殷通目光流转,眼中露出一抹狠意。
他沉声道:“你现在立即派人去通知这些贵族,告诉他们,他们打的什么主意,我殷通心知肚明,但我也告诉他们,不要把我逼急了,若是因他们露出马脚,害得我被朝廷调查,到时我殷通可不保证不会将他们供出来。”
“我殷通说到做到!”
小吏心神一凛,连忙拱手道:“下属这就去传话。”
“下去吧。”殷通挥挥手,眼中有些疲倦,最终还是补了一句,道:“他们既不愿走,那就留在会稽,不过在始皇巡行的这段时间,决不能出任何岔子,不然,我殷通绝不留情。”
等小吏走远。
殷通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怒火。
他只感觉被戏耍了。
过去他跟项梁等六国贵族相谈甚欢,推杯助盏,更是以兄弟相称,结果到了关键时候,这些人却只想着背地算计自己,根本没把自己死活放在心里。
殷通怒骂道:“项梁,我殷通自认平日待你们不薄,为何事关我殷通生死之事,你们甚至都不愿委屈一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