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任由他们哄闹取笑。
不过,听到这些佃农的话,院中的袁生却是来了兴趣,他看向这几名裸着上身的佃农,问道:“你们中有人识字?”
那瘦竹竿抢声道:“这个,吴广,他就认得几个,家中以前还是富农,不过现在跟我们差不多了。”
见状。
吴广硬着头皮站了出来,拱手道:“我过去的确上个几天学,也就识的几个字,不过后面家里田宅被那些遭瘟的官吏给抢了,也就没有再上了。”
“可有字?”袁生问道。
“有,字叔。”吴广随口答道。
“你对出仕有兴趣?”袁生又问。
吴广苦笑一声,摆手道:“哪敢有这个想法,我还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大字识不得一箩筐,哪敢做这种美梦。”
袁生摸着下巴,笑着道:“这或许未必不能。”
“啊?”吴广一愣。
袁生淡淡道:“这次朝廷颁布的求贤令,跟过去的求贤令不同,求的不是‘官’,而是‘吏’,而且不问出身,不问门第,别说是佃农,就算是隶臣、亡人,若是为扶苏殿下看重,都能出仕,只不过亡人、隶臣要多经历几年‘试为吏’的考核,算是另类的戴罪立功。”
闻言。
吴广彻底愣住了。
他双眼放光,激动道:“掌工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袁生挑眉,随即似想到了什么,将手中竹简递了过去。
吴广下意识想接过,但看着自己带着泥土的手掌,又连忙缩了回来,只是眼中又充满了不甘跟渴望,在犹豫了一阵后,将带着泥土的手,放在身上用力的搓了几下,等到上面没有泥泞,这才颤巍巍的接了过来。
看完之后,不禁大喜。
因为真的跟这位掌工说的一样。
“你想去试试?”袁生似笑非笑的试探着。
吴广迟疑了一下,重重的点了点头,咬牙道:“掌工前面也听到了,我家里情况并不好,若是没有别的机会,基本就是一辈子当个佃农了,但我祖上至少也算有过荣光,自不甘心一辈子当佃农,我当一辈子佃农无所谓,但子孙呢?”
“总不能也世世代代为佃农吧?”
“现在家中连温饱都够呛,更没机会让他们读书识字。”
“这求贤令便是我吴广现在最好的机会。”
“哪怕不成,也要试试。”
吴广鼓足勇气,把心中想法说出。
袁生直直的盯着吴广,却是半天没有说话。
吴广家道中落。
他们袁氏又何尝不是?
眼下人丁不兴,甚至都有外逃的打算了,而一旦外逃,那可就无半点家业了,而这便是他犹豫的原因,若是出仕,袁生自信能谋的一官半职,但即便没有这求贤令,以他在阳夏县的名声,也足以让他谋个差事了。 只是这求贤令下,却有更大的晋升空间。
但……
真的值得吗?
袁生在心中不断问自己。
最终他问起了吴广,道:“你认为秦廷真的值得投靠吗?”
吴广沉默。
若是过去,他的回答,一定是不值。
甚至还有可能会直接怒骂。
而经过上一次的事,他对秦廷渐渐有了改观,虽并未改观多少,但的确是有了些改观,而且他对于所谓的出仕没那么多想法,更谈不上为了实现什么抱负理想,仅仅是为了混口饭吃,不至于日后再被人欺负到头上,有一身官皮,终究比当个佃农要好。
而这就够了!
至于后面天下会不会乱,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区别,大不了换身官服,这有何影响?
良久。
吴广咬牙道:“值得。”
“当了秦吏,那便有了官身,哪怕只是个小吏,也不会再任人欺负。”
“家中的口粮也能余下更多。”
“若是能往上爬一爬,处境可能会更好。”
“我没掌工你考虑的远,也实在想不得那么多,现在我只有一个念头,便是让自己一家老小,能在接下来的日子活下去,活命才是最主要的。”
“其他不重要。”
“能当秦吏,为何不当?!”
袁生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