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也一脸好奇。
他也有点理解不过来,分明匈奴是稳中有升,为什么嵇恒会突然断定,匈奴会活不下去了?还断定匈奴要南下?
这似乎没什么道理啊。
嵇恒哈哈一笑,眼中露出一抹狡黠,缓缓道:“你们对北地的情况,其实了解的不多,尤其是对匈奴,这两年,匈奴的情况并没有你们想象的好,尤其是去年遭遇了一场雪灾,而在今夏,据传北地有部分区域有干旱的迹象,在这种情况下,匈奴的生计是会出现很大问题的。”
胡亥疑惑道:“但也不至于活不下去吧?”
“他们大可将牛羊马等牲畜,卖给大秦,这不就能换来粮食了吗?”
“再不济,将这些牲畜杀了,不同样能活吗?”
胡亥不理解。
也怎么都理不通。
张良眉头紧皱,似想到了一点,但又没完全想通。 嵇恒摇头,冷笑道:“天灾同样意味着有人祸,去年的大雪,今夏的干旱,都会造成,草原那边大量的牲畜死亡,而这些牲畜是过往匈奴人赖以生计的,数量的减少,势必导致粮食缺口增大。”
“如你所说。”
“匈奴可向大秦购买。”
“而这就是其中的问题所在。”
“朝廷不买?或者高价贩卖?”张良不确定道。
嵇恒再度摇头。
他嘴角带着一抹笑,缓缓道:“你们其实都小看了大秦跟匈奴的互通商业,或许在你们看来,这是对两方都有利的,但其实并不是这样,而是大秦单方面得利。”
“大秦贩售过去的都是茶、盐等商品。”
“价高物少。”
“而匈奴贩售过来的,大多是牲畜之类。”
“对大秦而言,牲畜并不算是刚需,因而一定会遭到压价的,但茶、盐对于匈奴而言,却是必不可少的,这一来二去,匈奴在草原辛辛苦苦放牧,最终一年的收成,几乎都落入到了大秦这边。”
“加之,双方互商有几年了。”
“大秦跟匈奴之间的商贸,也几乎都是最大程度的。”
“即匈奴一年能卖给大秦的东西,基本上都卖了,产出减少,势必到时贸易量减少,其中的贸易顺差太大了,大到匈奴接受不了,辛辛苦苦养的牛羊马,全都卖给了秦人,自己只得到了很快消耗尽的茶盐,完全是在给秦人打工。”
“这种不满,随着天灾的降临,一定会大量滋生。”
“他们只觉得自己吃大亏了。”
“正常情况,若草原没有一统,天灾之下,草原各部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南下劫掠,而是抢占草原,掠夺其他部族的牲畜,吞并其他部族以壮大自身,但随着冒顿将草原再度一统,这种可能性就很小了,内忧之下,必然只能发动战争。”
“以此来安抚草原各部。”
“并劫掠到足够的过冬物资。”
“顺便狠狠的发泄一下,在商贸上吃的大亏。”
“因而匈奴一定会南下。”
“而且会比很多人意料要早。”
“因为匈奴的情况,随着干旱的蔓延,只会越来越严重,到时朝廷一定会警惕,在那种情况下,想要南下大有收获,无疑会变得十分艰难,因而我若是冒顿,定会在秦廷还未警惕前,提前发兵南下,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继而满载而归。”
“此举不仅能让草原各部更加归心,更能让草原度过难关,还能助长自己的威信,以冒顿之才,不可能想不到的,他必然会南下的,很可能已经在暗中准备了。”
“甚至……”
“已经南下了!”
闻言。
胡亥脸色大变。
“匈奴已经南下了?这朝廷可有预防?” 张良沉默。
他还有点理不太通。
但又感觉嵇恒说的很有道理。
嵇恒将案上的纸,揉成一团,随手扔到了木柴堆里。
张良不理解是正常的。
甚至。
大秦朝堂都没几个人能想通为什么,因为互商是刚刚萌芽的,很少有人能洞悉‘经济’的关键,也很难去想到,通过商贸,大秦其实已暗中掌控了匈奴的命脉,只不过眼下还不太明显罢了。
正如当年管仲使出的‘衡山之谋’。
兵不血刃的将衡山国灭国,这便是经济战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