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2 / 2)

    张苍愣了一下。

    但还是耐着性子道:“公子何出此言?”

    “被坑杀的儒生、方士、六国余孽,罪状早已罗列,也早在半年前就公之于众。”

    “若是他们真有异议,又岂会不乞鞫(ju),眼下判决已定下,距他们的死期也越来越近,这些人恐慌之下,难免不会胡言乱语,公子何必当真?”

    扶苏苦笑一声,额首道:“张御史所言极是。”

    “我起初也并未当真,只是后面细想时,却觉得此人说的有一定道理,但具体是什么道理,一时又没有想透,这才想让张御史来为我解疑。”

    “公子……”张苍面色一沉。

    扶苏摆了摆手,制止了张苍劝说。

    他沉声道:“张御史稍安勿躁,容我将此人所讲一一道出,到时张御史再争辩也不迟。”

    随即。

    扶苏将嵇恒昨日所讲,略作省略的讲了一遍。

    张苍眉头一皱。

    他对罪犯所讲并不感兴趣。

    只是听到扶苏说,此人点出,大秦眼下最棘手的问题是‘黔首未集’跟‘旧贵族乱法’时,不禁暗暗点头,眼中多了几分认可,但也并未在意。

    此人燕国贵族出身,本就是乱法之人,有这种意识再正常不过。

    当听到此人揣测,听到扶苏进言,始皇且怒且喜且忧时,脸色不禁一变,而在听到此人后续又大胆预言,扶苏不久会被送到北疆,跟蒙恬共事时,脸色更是惊变。

    在听到此人说始皇会转变思路,用儒家来平衡关中跟关东冲突时,额头瞬间冷汗直冒。

    “张御史,张御史……”

    扶苏的声音再度传入耳中。

    张苍这才从惊骇中清醒过来,他紧张的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面色无比的苍白。

    看着张苍这惊恐难安的神色,扶苏心中陡然一沉,他自是明白了过来,张苍这是听出了话中的弦外之意,所以才会表现的这么惊惶。

    “张御史,现在你认为,此人所说‘杀人者,扶苏也’,是否有一定道理?”

    张苍紧张的看了看四周,整个人似惊魂未定,良久,才离案起身,深深一躬,无比郑重道:“公子,下官冒昧问一句,此人姓甚名谁?他的这番言论,公子可有跟第三人讲过?还有……陛下,陛下可否知道这些?”

    他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问起了扶苏。

    扶苏面色一沉,神色越发不解,问道:“张御史,为何会问这些?”

    张苍长躬着身子,道:“还请公子解答。”

    扶苏犹豫片刻,还是选择如实道出:“此人名嵇恒,蓟城人,原为燕国贵族,他的这番话,除去当时在场的几人,你目前是唯一一个。”

    “至于陛下……”

    “陛下自然也是知道的。”

    “他的这番话,真有这般利害?”

    “让你都坐立不安?”

    张苍苦笑一声。

    他岂止是坐立不安,分明是如芒在背。

    嵇恒说的这番话,看似在指责扶苏‘害’他,但话里话外,其实另有一层深意。

    就是始皇在交代后事!

    张苍用脚踩了踩地上的汗渍,压下心中的惊恐不安,紧张的问道:“公子,陛下……陛下对他这番话,可有表露什么不满?”

    扶苏想了想,摇了摇头,道:“未曾。”

    闻言。

    张苍缓缓抬起头,幽怨的看着扶苏,哭丧着脸道:“公子,你这下把我害惨了。”

    扶苏一怔。

    整个人直接懵住了。

    嵇恒说是为他所害,现在张苍也这么说。

    但他什么时候害他们了?

    扶苏追问道:“张御史,你先把话说明白,我怎么就害你了?”

    张苍轻叹一声,满腹委屈道:“公子,你平素那么聪颖,为何在这事上就犯了糊涂?”

    “这人虽没直接言明,但已说的十分露骨。”

    “公子你前面也说了,陛下对这番言论,并未表露太多不满,这已足见,陛下其实是认可此人的意见和观点的,公子你再仔细揣摩一下,难道还没发现话中的弦外音吗?”

    听着张苍埋怨的话,扶苏不禁苦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