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黄干事也没有辜负这“一支笔”的名头,在某旅服役的时候,他屡屡有文章和报道见报,并且平时黄干事还是个诗歌爱好者,喜欢作诗,在本地省诗协有一席之位,算是个青年才俊。
也正因如此,黄干事名声在外,很快被借调在集团军宣传处。
舞台高了,也大了,黄干事的踌躇满志,发誓要在这个新岗位上发光发热,再创佳绩。
当然了,作为一名宣传干事,主要的工作就是将集团军的先进事迹写成报告,用文笔进行润色,发表在军内报刊上。
借调到这里的第一天,处长找他去办公室谈话,谈了足足二十分钟,黄干事对自己的临场表现很是满意,能看出来,处长也对他很满意。
到临了,离开之前处长问了一句:“你说说,为什么要做宣传工作?”
黄干事滔滔不绝讲了足足三分钟,将自己的见解说了,什么好酒也怕巷子深,什么宣传工作关系到工作全局,什么紧密居民联系的桥梁,什么树立良好形象的关键……
反正能想到的,都说了。
处长坐在办公桌对面,频频点头,笑容慈祥。
到了最后说完了,处长却意味深长地高深一笑,说:“恐怕还不全面吧?至少漏了一点。”
黄干事顿时诚惶诚恐,搜肠刮肚地想着自己刚才哪说漏了?
仔细一想,并没有啊。
书本上的理论,自己是花了心思好好研读的,不说能倒背如流,至少能滚瓜烂熟。
漏了那点?
正当他陷入苦思冥想的时候,处长终于微笑地点出了答案。
“宣传工作也是一种记录。”
他说。
“草蛇灰线,蚁过留痕。我问你,咱们基层官兵辛不辛苦?”
黄干事一愣,旋即点头:“当然辛苦。”
处长微笑道:“那你知道他们辛苦,别人知道吗?别人就算大致上知道他们辛苦,可又知道为什么辛苦?所以需要我们这种宣传干部,将我们做过的事写出来,记录下来,发表出来,让大家都知道,知道为什么要保家卫国,为什么要吃苦奉献。对不对?”
黄干事立马茅塞顿开:“还是处长有水平,我还是要好好学习,差太多了,光知道书本上的理论了,实际工作经验上还有欠缺。”
处长和善地摆摆手:“没有那么严重,这都是积累,你将来在这里工作时间长,慢慢就明白了。记住,处里有你的一张办公桌,你的笔就是武器,你的办公桌就是你的舞台,好好干!”
那天从处长办公室里出来,黄干事琢磨了整整一天,回到宿舍里躺在床上还在琢磨处长的每一句话。
自己是暂时借调的,是因为处里缺人,如果在这里干得好,作品和报道多,并且有质量有影响,留在这里不是难事。
上到更高的平台,回头看以前的位置,黄干事觉得无论如何都不在一个档次上。
所以,他告诫自己,要好好工作,要殚精竭力,要鞠躬尽瘁,要兢兢业业,在自己办公桌这张舞台上做出一番成绩来。
可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从黄干事在宣传处正式上班之后,他的灵感如同枯竭的泉眼,再也挤不出什么抓人眼球的文章来,而他的敏锐触觉似乎也变得迟钝,别人捕捉到的新闻都能抓住中心价值,而自己无论怎么写,好像都没写在点子上,报道和文章就像认路的鸽子,怎么发出去,就怎么退回来,报刊杂志的编辑总是一句话——缺乏新闻价值和闪光点。
艹!
这是怎么回事?
黄干事想不通。 以前自己好像也是这么写的,屡屡见报,现在这么写,居然就没采用?
他想来想去,将问题放在了编辑的头上。
黄干事认为也许是换人了,口味一不一样了,又或者自己是个生脸,新来的编辑不认识自己,因此采用率雪崩了。
不过,这种情况让黄干事很是焦虑。
借调来这里半年了,眼看着日子一天天流逝,没有成绩,自己会不会被退回旅里?
想想都很可怕。
自己离开的时候可是撂下狠话的,跟几个玩得好的同事道别时候,豪情壮志地誓言要在集团军里闯出一片新天地,离开那天,他跳上车,从车里伸出手朝着前同事们用力一挥,喊了一声:“兄弟们,再见了!有空就来军里找我!”
虽然没明说,可听话听音,谁多知道黄干事这是没打算吃回头草了。
如果真的被退回去……
黄干事每每想到这事,就莫名的心悸。
这会儿,他正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脑发呆,神游太虚,忽然听见有人喊自己。
“黄干事。”
“嗯?”他猛地元神归位,转头一看,是机关里负责情况采集的士官小涂。
小涂是二期,叫涂小安。
他也是从下面机关借调来的,以前是文书出身,后来投稿多了,还在军报那里拿了个编外的记者身份,于是鱼跃龙门,不光提拔了士官,还直接被借调到宣传处工作。
但人家小涂可比自己厉害多了,他在这里工作不到一年就正儿八经拿到了调令想,如今是正儿八经的宣传处的人了。
比起人家小涂,自己还没坐实身份呢。
“小涂,找我有事啊?”
小涂手里拿着一份资料,将它放在黄干事的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