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脚,空中泛起波纹。除了陆昼,所有人的身体都不受控制地发抖,在这股无形威压下面色惨白地匍匐于地。
只一步,男子就落到了陆昼面前。
“本座人魂。”陆压薄唇微启。
他的声音和面容一样年轻,好似撞钟击鼓,带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这是一张从未见过的脸,连神态都完全陌生,漠然至极。陆昼在对方的银瞳里看到了日升月落、星辰运转,唯独不见半分自己倒影。
“你……”陆昼艰难开口,“你还是我姐吗?”
这话有些可笑,面前男子身形颀长,长靴虽未触及实地,也比陆昼高了整整一个头。
男子毫无动容:“本座名唤陆压。”
“那我姐呢?!”
“只有本座。”
陆昼顿觉不妙。
如果照陆浆夜的说法,她只是把魂魄意识放回了这具肉身,粗俗地讲,只是换个壳子。
但看这现状,怎么好像连芯子也换了?
他怒从心起,竟想揪住陆压揍一顿:“把我姐还来!”
他伸手却抓了个空,陆压的身躯明明清晰可见,却又触摸不到,宛如虚幻。
陆压脸上古井无波,并不因冒犯动怒。微微抬手,五指虚虚笼在陆昼头上。
似有利刃自天灵盖贯入头颅,前所未有的剧痛袭来,陆昼面容扭曲到极点,汗如雨下,连叫痛的力气都没有,喉咙里逸出两道嗬嗬声。
他能够清晰感觉到自己体内有什么被剥离,五脏六腑都拉扯得变了形,他在这种非人的痛楚里无端意识到,陆压这是在取他的魂魄。
给他吧,给他吧。
陆昼放弃挣扎,眼角溢出泪水。
陆压瞥见那两行清泪,万年波澜不惊的道心忽地动了一下。
识海里猛然出现一道急切声音。
“放开他!”
陆压微怔,不由自主撤回灵力。
已经剥到一半的魂魄又归位,陆昼劫后余生,脱力软倒在地。
怪哉。
陆压看着自己虚软无力、艰难喘息的人魂,长眉轻蹙。
一缕残念在外游荡三千载,换过上百具肉身都未有差池,可最后的这具,人身意志未磨灭也就罢了,竟能与他神魂共存。
识海是他命门,在彻底解决这个意外之前,人魂还得在肉体凡胎多待几日。
陆压抬手,摸了把发间玉簪,毫不意外地听到呵斥之声。 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