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落在stela脸上的目光，此时变得逐渐遥远而虚无，面前的俄罗斯男人仿佛在通过她，回忆自己的过往。

“……拼命挣动翅膀，却只能被人一遍遍的钉上钉子，然后被告知‘别反抗了，你穷极一生都只能做到这样’……”

阿布的手轻轻划过女孩儿乌黑的长卷发，“……上帝并不宽容对待我们，对吗？”

此时的stela忽然就读懂了他眼中的怜悯与平和。

于是她收回了放在阿布大腿上的脚，放下伪装与防备，重新变回那个有点倔强又有点落寞的小姑娘。 stela垂眸，抱着膝盖轻声问：“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stela……当我在人群里看到你的时候，我都能听到你胸腔里那孤独的心跳声……”

此时的阿布拉莫维奇，终于主动坦开怀抱，将女孩轻轻圈在了臂弯里，“……所以，别对我伪装，别对我说谎。在我面前，你可以试着当一只自由的鸟。”

——他的拥抱如此轻盈，却又让人如此安心。

当他低沉的声音闯入stela耳朵里时，心中那千万斤沉重的枷锁应声落地。

那只出生在马德里红灯区的野兽嘶吼着狂奔而出，闯入这个冷漠的、刻薄的人类世界，用它那充满暴戾、不甘、愤怒的咆哮声反击所有的嘲笑与歧视……它一路奔跑，一路颠沛流离，最终被一只来自冰雪之国的白熊温柔捕获。

stela闭起双眸，脸上露出苦涩又灿烂的笑容。她静静的靠在这个俄罗斯男人怀里，享受着片刻的安慰与静谧。

——就这样吧……就这样做一会儿美梦吧……即使是偶然相遇的乍见之欢，也是值得的吧。

她在心中默默的想。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stela独自回到了老城区。而在路过转角处的面包店时，她忽然被橱窗里的那个人影所吸引——只见瓜迪奥拉正在和老洛贝斯聊天，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笑得开心极了。

“你回来了！stela！”

老洛贝斯发现店外站着的女孩，就隔着玻璃窗笑着和她打招呼。

stela走进店里，皱着眉看向瓜迪奥拉，“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着两人明显一副有事要谈的样子，老洛贝斯就借“修烤箱”的借口离开，将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个人。

“我听桑斯说，你好几天都没有去画室;你工作的地方也找不到你的人影，所以有点担心你。”

瓜迪奥拉点了点自己对面的座位，示意stela坐下，“虽然不知道你在忙活些什么，但是我觉得你不去画室的选择是对的……”

闻此，stela撇撇嘴，就说：“等他把拍卖的分成打给我后，我就不会再去那里。”

“那‘萨顿’呢？”

“我都已经有足够的钱了，所以为什么还要去给别人当‘狗’。”stela翻了个白眼，道。

瓜迪奥拉不可否置的一笑，就接着问：“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去继续念书？还是其他什么。”

“也许吧……”

stela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飘忽，她趴在桌子上，盯着面前的咖啡杯发呆，“或许我应该像之前计划的那样，去英国继续学画画，然后自己动手养活自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那样我似乎依然会很不开心。”

“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因为我一直觉得我缺点什么……就像无底洞一样，心里有个地方似乎永远都无法填满。”

stela苦恼的看向瓜迪奥拉，像个郁闷而不知出路的小兽。

“我想我应该找一个地方……一个可以永远被我当做依靠、可以永远接纳我的地方……”她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皱着眉努力思索着这个地方在语言里被叫做的单词。

“是‘家’吗？stela。”

瓜迪奥拉温柔沙哑的声调响起，stela瞪大眼睛看向他，感到豁然开朗之际，更多的是愕然。

——原来自己一直所渴望的，就是被人们叫做“家”的地方吗？

“你愿意跟我回家吗？stela。” 年长的西班牙男人笑着摸了摸女孩的脑袋。

“和你……回家？”

stela有些不敢置信的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似乎是还没理解他的意思。

“是的。我最近找到了一间新房子，环境很安静，有干净的院子，采光也很好……我想那儿不仅可以住进去一个你，甚至还能养只狗或者猫咪……”

他缓缓讲述着，stela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一座漂亮的房子。她一边憧憬向往的同时，一边又十分谨慎的问：“所以，你打算让我以什么身份住进去……我不想再当别人随意摆弄的‘狗’或者‘猫’。”

面对这个敏感多疑的女孩儿，瓜迪奥拉抬起手，颇为无奈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然后说：“到底要我说多少次，你才能相信，你在我眼里是个活蹦乱跳的人，而不是什么宠物……”

他叹了口气，就看着stela一字一句的认真的说：“如果你担心的话，我想我们可以建立起一种牢固的关系。”

“……比如？”

“比如，父女。你觉得呢？”

“……”

这句话成功让stela的脑细胞进入了暂停状态，她呆呆的看着面前的瓜迪奥拉，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回应。

回想起他对自己的种种教导以及刻意保持距离的行为，她不禁想：原来这就是“父亲”这个角色的意义吗？

……所以他是真的有在认真对待自己，就像“父亲”对于“女儿”的那种吗？

……所以现在自己是有机会拥有“家人”

和“家”了吗？

……所以，她以后是不是可以像巷子里的其他小孩一样，在受委屈的时候嚣张的大喊“我会告诉我爸爸”……

这种完全陌生的触动让stela感到心悸，她看着对面的瓜迪奥拉，嘴唇几经启合，最终却只能生涩的吐出一句——

“你……今天晚上没有喝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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