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盼着一日,总算让李青芝盼到了七月初十。
这一日,李青芝因为心中记挂着参加钱娘子儿子婚宴的事,竟比往日醒得还要早些。
心里藏着事,也就睡不着了,干脆起身洗漱了。
这是李青芝在扶风县头一次出门参加别人的婚仪,本想穿得鲜亮漂亮些,然下一刻想到那是人家的婚宴,还有新妇,她若是穿得太招摇反而不妥,挑来挑去,便选了衣裙中制式最为寻常的豆蔻粉的罗裙。
想必是她动静大了些,刚用湿帕子抹完脸,在屋里拍个花露,出来刚透口气,就听见房门的嘎吱声。
这个时辰,李青芝以为是惊蛰起来了,回头就要打招呼,却看见开得是主屋的门。
“大人?”
尚还没到东家一惯起来的时辰,人竟然自己跑出来了。
虽发髻未束,尽数散在身后与两肩,显得多少有些凌乱随意,但丝毫不显邋遢。
“今日怎么起得这样早?”
东家嘴倒是快,问出了李青芝想要问他的话。
“我也不知道,一睁眼就醒了。”
李青芝才不会承认自己是因为要去看婚仪的热闹而开心的早起了,嘴上囫囵敷衍着。
范凌是个人精,哪里不知道这丫头的小心思,只不过不点破而已。
“进来替我束发吧。”
嗓音中含着淡笑,范凌将腼腆的少女喊进了屋子。
李青芝轻车熟路地给东家束发,心态愈发平和了。
距离东家那夜的酒后失言已经过去了许久,对方又是一副全然断片的状态,李青芝彻底没了负担,好似将那事全然忘了一般。
为人束发的时候,手指难免摩擦触碰,目光瞥到一缕发丝没捞起来,李青芝忙用手指去勾挑。
本来只是一个勾挑的小事,奈何那缕头发今日就好像同她不对付一般,勾了两三次都没勾起来。
甚至还不听话地跑到了耳侧。
李青芝指尖去勾,难免触到了东家耳后的肌肤,引得人明显嘶了一声,外加躲了一下。
李青芝以为是自己的指甲刮到了东家,忙致歉道:“对不住大人,兴许是我指甲长了,待会便去剪了。”
时下只要不是养尊处优的富家小娘子,为了做活方便,都不会蓄养长指甲,皆会剪得短短的方便干活,尤其是做丫鬟的,为了服侍主子,更不会乱蓄养指甲了。
她的两个丫头琉璃和岫玉便是这般。
往日李青芝贵为魏地郡主,自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金贵人,蓄养的指甲自然圆润纤长,时不时还要和阿姐一起染上丹蔻。
做了东家的丫鬟后,李青芝并没有什么繁重的活计要做,也就渐渐忘却了自己还蓄着长指甲这回事。
如今不小心挠了东家一下,她忽地想起了这一茬。
范凌平复着那一抹既轻又浓烈的余韵,不自觉地扭了扭脖子,粗着声音回道:“无需如此,你未曾刮到我……”
继而偏头瞥向少女执着牛角梳的手指,水葱似的白皙柔润,指尖是长而晶莹的指甲。 若是添上些艳色,那定然活色生香。
神思恍惚间,范凌没头没尾地想着,自己将自己整得心更乱了。
“快束发吧。”
他这样端坐着由着小丫鬟束发,距离不可谓不近。
自他记事母亲都从未这样亲密靠近过自己,更别提这般束发了。
那是一种带着暖意得甜香,像是一种气味芬芳的果子,但范凌辨别不出是哪一种。
如第一次那般,范凌有些昏昏欲睡,满身的骨骼仿佛都在叫嚣着舒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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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能再沉溺了,于是忙催促着还在无意识撩拨他的小丫鬟道。
李青芝不明情况,但对东家的话一向是听从的,忙束了发髻,将玉簪插上。
今日休沐,又加上要参加宴席,范凌没有穿官袍,而是穿了自己的常服,一套墨色宽袖的锦袍。
颜色看着虽低调,但腰带上镶嵌的金玉狻猊带扣可一点也不低调。
和她的兄长们一样做派,果真是富贵窝里出来的儿郎。
“今日好不容易出趟门,怎么不穿那身最喜欢的郁金色花绫裙?”
与这小丫鬟朝夕相处,范凌是知道她最喜欢哪几身衣裳的,本以为好不容易有个热闹凑,小丫鬟会穿那身最喜欢的,然洗漱完才注意到,今日她只是穿了她衣裙中最为简单朴素的一身。
虽然有那张明眸皓齿的灵秀面颊在x她仍然十分俏丽惹眼,但终究有些不够。
李青芝听东家发问,秀眉轻蹙答道:“本也是想的,但又念及今日是人家婚宴,还是别那样招摇了吧。”
那身郁金色的花绫裙是她如今衣裙中最昂贵美丽的,无论是剪裁还是面料亦或者是制式,都几乎可以跟她魏地时候的衣裙媲美了。
很美,但有些招摇,放在人家的婚宴上总有些不合适,李青芝便想着算了。
闻言,范凌回想了一下小丫鬟穿上花绫裙的模样,也觉得十分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