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脚步缓慢,但不显虚浮,随着步履轻移,手指改换不同竹杆持握——好似真是个看不见路的瞎子。
其后有三人,面上不耐与烦躁,嘴里开始嚷嚷:“可是你说的宝贝在竹林里埋着,若是你个病瞎子敢说谎,兄弟几个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疑似瞎子的人不答话。身后人不悦,再度威胁:“东西不够也不行,若不够,老子定要折了你这瞎子的腿脚,丢去杀猪的那里添添分量。”
瞎子总算出声。他轻轻笑了下,声线干净磁性,给人的感觉安稳舒适,像六月风拂枝梢,叶片刷啦响成一片;又像无际深海起了浅浅的潮,不轻不重拍击岸上沙石。
说不出的好听。
“到了。”瞎子止了步子,未回身,未抬头,手扶在身侧竹杆,轻声道一句。
像听见某种本不该出现于此的响动,话毕他微微偏了偏头,又很快不着痕迹转回。 “那你倒是挖啊!”身后一人猛然劈掌而来,厉声喝问,“怎得?还要你三个爷爷自己动手不成?”
瞎子唇角勾了勾,耳畔听风,急急迈开一步,似要躲避身后拍向自己脊背的一掌——却被地面上什么东西绊住,“扑通”一声摔倒,一手歪歪撑于地面,另一手仍把握住手边唯一可触的东西,紧紧攥着竹杆不放手。
他总算昂起头来,下颌曲线明显,薄唇微微抿紧,有月光漏过竹叶而下,洒于覆在他双目上的一道两指宽的白纱。
他昂头仰望,因目覆白纱,视线指向不明。
或许只是得了空子赏赏月。约莫三息时间,周身毫无变动,未等来他想等的,只听得混混低咒一句:“又聋又瞎。”
他总算给了点适时回应:“看不见,挖不了。”
看似柔弱无助一瞎子,可他出了言来,语调却是轻松悠闲,分明坐着挨骂,却没由来给人一种旁观看戏的错觉。
徒惹人激恼。
“我去你的!”一人怒了,呸了口唾沫,手一伸朝身侧狠狠折了半截竹杆,斗鸡似的瞪着眼向前,“死瞎子都能凭感觉把你爷爷带过来,不能伸个爪子挖土?”
竹杆兜头而下。
“老子看你能不能挖!”那人厉声怒喝。
铛——
只听一声脆生生的敲击声响,竹杆未能如愿落下。
月色下,一节碧色玉笛与竹杆相接,一触即分,竹杆便离了那人之手。
持笛者指尖轻挑,笛身一旋,别入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