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就在这里摆摊,白天可能人不多,但下班的时间,还是能卖一些的,试一试,实在不行,再想办法。”
办法无非两种,到菜市场租赁摊位,以及到居民小区内走街串巷的贩卖。
魏涛是知道的,那个刘姨每天就在原来单位的门口卖菜,大姨没有将自己和母亲领过去,想来是担心好心变坏事,求人帮忙的事最后反倒成了敌人。
既来之则安之,现在的魏涛稳得住,让母亲将大部分的钱拿走,示意她回去睡觉休息,不用着急来,下午两三点再过来就可以。周兴莲没有同意,而是让他回去睡觉。
看到母亲眼中第一次做生意能赚钱的那兴奋状,比起刚研究练摊卖菜时的挣扎和迟疑,现在的她,沉浸在腰包里一叠一叠的零钱之中,沉浸在将面前摆放在地面蔬菜转化成为钞票的兴奋之中。
骑着三轮摩托,路上没有很多车辆的时代,感觉非常美妙,一路风驰电掣,将忙乎一大早身上的汗热感觉尽数驱散,回到小院,接上一大盆水,放在墙根地下,只要没人进院就看不到这里。
魏涛只穿着四角裤,拿着毛巾搭在脖子上,蹲下身子,头一低,双手掀起盆中的水,扑打在脸上和头上,凉意瞬间袭来,肌肤表面产生的燥热难当感觉驱散大半。
打湿了毛巾,擦拭身体,水落在小院的地面上,汇聚到低矮处的小排水沟内,流到院外。
擦干身子,换了四角裤,将打湿的洗掉,在院内的晾衣绳上晾晒,趁着太阳还没到最烈的时候,舒舒服服的躺在自己的小床上。
有困有累,更多的是胡思乱想的思绪,想着自己经过的小二十年,回忆着曾经这段时光自己的经历。
重活一世,追忆青春,多么美好的命题。
魏涛苦笑一声,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东西。哪个青春少年在心中没有一个远观幻想的白月光?哪个青葱岁月没有一些值得追忆的过往?哪个懵懂青涩时代没有看似远大实则虚渺的理想?
一盒烟几个朋友网吧包夜分掉最后还要在烟灰缸内找烟屁(烟蒂)的岁月。
一块钱买上几个游戏币,游戏厅内找一个大型合作通关游戏,四人一人一个币打个通过一两个小时的乐趣。
“呼!”
追忆,不如实际操作现实来得更有吸引力,网吧包夜交了五块钱的费用之后,兜里空空如也,那岁月过去了就过去了,偶尔回忆一下是乐趣,真觉得那很幸福就是脑子有问题了。
哪有什么白月光,被岁月摧残之后屈服于现实的普通人罢了。
哪有什么真正的穷欢乐,一次是穷欢乐,两次就是不思进取下的无能。
碎银几两啊,想想觉得挺可笑的,生而为人,岂可为五斗米折腰,不过,真正拥有了那碎银几两,确实香。
胡思乱想之中,睡着,直到被屋内不断升起来的温度给热醒,带着一身汗,看了一眼床头小书桌上的闹钟,十一点十五。
才几个小时,太阳暴晒的热量,便将房屋室内外的温度给彻底征服,直至日落后两三个小时,如若没有一点过堂风,屋内都会如同小型蒸炉一样。
由于母亲也不擅长用灶火做饭只能用来烧炕取暖和大锅烧水,母子俩搬过来之后,还是买了煤气罐和炉具,四姨夫帮着用木板搭了一个架子,上面盖上一个石板,充当灶台。
淘米,做饭。
以前的魏涛不会,后来的他更习惯使用电饭煲,转回来使用按压的老式电饭锅,水米比例会,不难。
煤气罐拧开阀门,炉具点燃,早上拿回来的黄瓜和西红柿,魏涛做了一个西红柿炒鸡蛋,用味精和咸盐调了一个素拍黄瓜。
饭菜好了,先用保温饭盒给母亲将饭和菜装好,又用家里一个小碗,装了拍黄瓜,塑料袋套上放在一旁,然后自己才将剩下的饭菜,一股脑的全部吃掉,饭量的增长他归结于自己劳动了不再是一个闲散混吃的小青年。
跟周遭的邻居也不熟,骑着三轮摩托出来的魏涛,看到不远处墙根地下背阴处聊天的人,扫了一眼收回目光,免得真四目相对时,你当是陌生人不打招呼还好,过几天认识了,那这四目相对就会显得有那么点尴尬。
一路到了母亲摆摊的地方,还没等他说话,母亲凑过来,脸上带着一丝喜色:“差不多回本了,剩下都是赚的……”
第7章 踏实
一千四百多元的进货款,全部收回,周兴莲脸上不加掩饰的笑意,驱散了掩藏在身体内的困乏,笑着端起儿子做的饭菜,吃得格外香。
心满意足。
儿子长大了,以前只是吃过儿子热过的剩菜,这份成长的由来不得知,满足的享受。以前除了跟家人朋友打点小麻将就不曾有过工资奖金外的收入,看着苫布上剩的不少蔬菜,这些将会转换成为这一两天的收益。
“妈,你回去睡一觉……”
面对儿子的提议,周兴莲连连摇头。
看到母亲坚持,魏涛也没再多劝,他能理解母亲的想法,即便是回去了可能也睡不着,骑自行车来回要一个小时,不折腾也就不折腾了。
看着地面残存的蔬菜,魏涛心里暗道:“还是得快进快出,一白天熬在这,多卖一点钱不值当。”
能够说服母亲的最好方法,无疑是证明自己的方法不仅效率,收入还不低。
收入,这两个字尤为重要。
午后的阳光很热,魏涛将三轮摩托横过来,这样遮阳伞笼罩不到的地方,车子高度和地面差异形成的阴影,也能避免蔬菜被阳光侵袭一下午。趁此机会,魏涛将蔬菜给再度分了一下,将剩下的菜里面皮毛稍微好一些的整理起来,皮毛差一些的主动自己挑出来放在一堆。
这个时代,小商贩想着的不是坑,是避免自己遭受损失,好的不好的堆积在一起,谁买到不好的也就意味着商家少受损失,都没有我要诚信经营给老百姓输送放心蔬菜的概念。
“小涛,你这是干什么?”周兴莲从远处的公共厕所回来,看到儿子的行为,不解的问题。
“妈,一会儿下班来回经过的,都是住在这条街的住户,我们要常在这卖,肯定希望是回头客,而不是一走一过一锤子买卖的流动客户,东西分好,不一样的价格,让他们买得放心安心,才有可能回来。再说了,每天这么熬着时间卖,效率也低,人也累,如果有老客户,我们白天可以不来摆摊,人休息好,少赚点,长远来看,是合适的……”
魏涛已经尽可能以母亲能接受的方式去说,迎接他的还是不情愿的态度,也难怪,能卖一千六,谁也不愿意卖一千五百五。在周兴莲的认知体系里,她上班一天才赚二十块,白天多坚持一下能多卖四五十,她才不愿意少卖一分钱。
魏涛这几天的表现,为他赢得了在母亲面前些许的话语权,也是周兴莲的性格使然,如若不是为母则刚,她是那种典型嘴硬心善,性格软,内向不出头且没有主意的人,心里藏不住事,却也不会有任何歪歪心眼,典型的乐天派。
哪怕是刚成年的儿子,愿意代替她拿主意,她下意识想到了反对却也不知道怎么说出口,至多也就是没有道理的不同意,面对儿子,她没办法扬起脖子直接来一个我的生活我做主不需要任何道理的坚持。
下午的时候,有魏涛在,周兴莲坐在三轮摩托的车斗里,倚靠在前栏上,多次的打瞌睡。
炎炎夏日,又是工作日,下午哪有什么人来买菜,偶尔零星走过的老人问一句,你如果不能在绝对价格上吸引他们,也别指望他们能买什么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