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刈楚那时亦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独眼男满脸横肉人高马大,直接将她整个人都提了起来,颜刈楚强忍住手腕痛意,吓得声音都在发颤,“没见过……我一直待在房内,未曾见过外人。”
“没见过?”独眼男翻着眼珠看她,手上再度用力,将那皓白腕间直握出一圈青紫,“没见过你鬼鬼祟祟地站在门口做甚?”
颜刈楚痛得眼含泪水,硬是忍着未流下来,勉强吸气道:“时候晚了,我想去后堂寻些吃食,今夜还要弹曲。”
独眼男一听颜刈楚今晚弹曲,随即便松了手,他知道这是青楼几月前新进的上品女子,身上有其他莺莺燕燕所不具备的书卷气,既能弹曲又能吟诗,颇得那些伪君子的喜欢,倒也不能真将她弹琴的手给伤了,独眼男将信将疑地盯看了颜刈楚一阵,见她并不避讳与自己对视,方才不再继续难为,带人往楼下追去。
“那些人都已走了,你出来罢?”颜刈楚在窗口见到那些人出门,便尝试着低唤了一声,方才她亲眼见到独眼男在内室搜找,却并未发现人的踪迹,那人是不是已趁乱逃了出去?颜刈楚心中犹豫,余光瞥见头顶一道白影落下,落地时微微摇晃,却是静然无声。
“你……”颜刈楚茫然无措,不知该如何对待这周身血气却一脸平静的女子,“对了……我这里还有些伤药。”
颜刈楚快步走到梳妆台前,在台面的收敛盒内一通翻找,当真让她找出一只青花小瓷瓶,正要拿来给女子,转身时脚下却被木凳绊住,身子一倾,竟扬手将瓷瓶抛了出去,眼见便要落地摔个粉碎,半空中突然探出一只柔白的手,稳稳将其接住,颜刈楚一抬头,正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
“不必与我伤药,我这便离开。”洛渊将瓷瓶置于桌上,眸中一片沉静,“多谢姑娘。”
“等等……”颜刈楚见洛渊果真要走,下意识出声叫住了她,洛渊止步回眸,静看着她,颜刈楚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你身上还在流血,会被那些人循着血迹找到的。”
洛渊无声垂眸,见自己身上点点落红灼目,右肩被利刃划出了一道大伤口,鲜血正由着指尖不住滴落,静默片刻,低声开口道:“暂扰姑娘片刻。”未受伤的手利落撕下布条,开始缠裹右肩的伤。
颜刈楚在旁手足无措地看着,脑海中一片空荡,过了一阵,发觉自己实在帮不上忙,方才慌乱地道了句:“我去找些吃的给你。”不等洛渊回答,急匆匆地出了门去,这时天色尚亮,颜刈楚神色惊慌地摸入后堂,也不敢仔细挑拣,手忙脚乱地包起几个包子,又想拿一壶茶水,找了一阵却能未找到,只得顺了一壶酒回来。
待颜刈楚偷偷摸摸地潜回房间,已然是一刻钟之后,她心中莫名担忧,推门时见那道清冷身影仍端坐桌前,不由松了口气,小心地将包裹在桌面展开,“我怕被人抓到,便只给你拿了包子。”
“无碍。”洛渊视线淡淡扫过,最后取过茶杯替自己斟了一杯,垂眼饮下。
“我无法于此久留,多谢姑娘出手相助。”洛渊将杯子放下,长身站起,右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只素白锦囊,随她的动作发出轻微的碰撞。
颜刈楚面色立时变了,看向洛渊的眼中满是不敢置信的怒意,“你……我不是为此才要帮你!”
洛渊眉目不惊,神情中不见怜悯,“姑娘每日经受皮肉之苦,此处于姑娘而言并非久留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