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旸半天瞧不出个所以然,正要拉洛渊离开,楼下陡然间安静下来,四个苍衣女子自门内款款走出,依次推着梅兰竹菊四扇屏风,围起一小方天地。
片刻后,一道月白身影被艳装老鸨搀扶着走出,人群中立刻骚动起来,不时传出几句或觊觎或附庸风,雅的感叹。
“出来了!颜姑娘终于出来了!”
“你小声点!我都听不见了!”
“来了来了!今晚真是幸运,能免费听到颜姑娘的千金一曲……”
白衣女子面笼轻纱,对周遭狂热的吵闹充耳不闻,袅袅娜娜地步入了屏风之间,老鸨将人送入后立即甩着丝帕向男人们吆喝起来:“今晚除夕佳节,咱们颜姑娘心善,愿意免费唱上一曲,都竖起耳朵来好好听着,什么是你们一辈子都听不起的仙乐!”
人群中的喊声越发震耳,简直要将那十几个壮汉掀翻,林旸于上头瞧得有趣,亲昵地靠了靠洛渊肩膀,“今夜可真幸运,佳酿之后又得仙乐,真是没白来一趟。”
洛渊垂眸不语,只凝视着楼下狂狼中的一抹白色,四面屏风拼成一个井字,将她牢牢禁锢其中,蓦然间,仿佛有所感应般,白衣女子竟抬头向上看来,正望入沉默深邃的一双眼眸,就此凝住不动。
屏风内久无动静传来,四周围的骂声便渐渐高了起来,老鸨眼见群情激奋,唯恐发生变故十几个守卫镇不住,不由也着了急,踩着小碎步进入屏风,硬将人往备好的古琴前按,“哎呦我的姑奶奶,你还在这傻站着干嘛,快唱啊,再不唱他们非发疯不可!”
颜刈楚被拉得坐伏于桌前,看着面前镶玉鎏金的古琴阖了阖眼,终是将手放了上去,低缓旷远的琴音自指间缓缓流淌,娓娓叙来,听上去竟有说不尽的悲凉之感。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图兮,舒忧受兮,劳心懂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一曲唱罢,四下安静无声,老鸨见状带头鼓起掌来,人群中方才跟着爆出欢呼:
“好!唱得好啊!”
“颜姑娘身段真不错!”
“没听够!再来一曲吧!”
林旸抱臂看着楼下苍蝇般嗡叫的人群,惋惜地摇了摇头,“先秦雅乐,最是隐晦,知音难寻,可惜全让这些俗人听了去。”
楼下的吵嚷随着屏风回移不仅未散去,反而变得越来越激烈,接连推倒了几个护卫后,无人再听老鸨声嘶力竭的尖叫,数十只手争抢着往四面屏风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