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旸的视线扫过一片狼藉的地面,碎石和桌椅上仍留了不少喷溅的血迹,不难想象覆灭那一夜的惨烈场景,环视一周后目光停在了堂前的高台上,那一日铁宏图便是站在那里一脸轻蔑地冲着她兴师问罪,那时他又如何能料到自己会被废了右手灭门绝户,这世间事当真是难以预料。
林旸的眼睛微眯了眯,那一日最令她料想不到的便是萧慕声的现身,楚王陵塌毁时牵动得万劫山生生撕出一道深谷,当时的险境自是不言而喻,原本以为除了她们没人能从那场山崩中活下来,没想到这个身手一般之人竟能从那等绝境中逃出生天,戴着一副虚伪的受害者嘴脸成为她滥杀无辜的“证人”。林旸眸中一瞬寒芒一闪而逝,她不在乎旁人给的甚么莫须有的罪名,却按捺不住对此人生出的冰冷怒意,那日他看向洛渊的狂热目光和转向自己时扭曲的嫉恨她怎会看不懂,林旸垂下眼眸,早在万劫时便该将他……
手心猝然触上的凉意将林旸思绪打断,转向对方时眼中已盛了明快笑意,“怎么了小美人?”
洛渊墨色浓郁的眼眸静静注视着林旸,从前林旸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总撑不得片刻便露了马脚,这时却不躲不避地迎上了对方的目光,浅褐的瞳仁里轻松得坦荡,两人无声无息地对立相视,林旸的手虚握在洛渊抓着自己的手上,那抹温凉贴得她很是舒服,将心中隐隐冲破禁锢的杀意消融了干净,良久,洛渊的指尖微微动了动,“方才我唤了你两声,你未应我。”
林旸看着她弯了眉眼,“我在想那个背后偷袭的老匹夫逃到了哪里去,只小美人替我出了气还不成,非得我亲手教训了他才能消去心头这股恶气。”
洛渊眼中融进了暗下的天色,映出那人一身玄色的身影有些模糊起来,薄唇微动了动,却有另一道语声先响了起来,“阿渊。”
林旸循声望去,白霁和钟林晚不知何时已进到了堂内,钟林晚正站在正对大门的金色座椅旁冲她们招手,白霁挡在她身前半低着身子,不知在查看什么。
手心中柔软的温度忽而抽了出来,洛渊拾步向门内走去,林旸一怔神,看着那抹晕染了光的白不急不缓地踏入昏暗闭仄的开口,眼中一瞬复杂情绪生出,虚握的手指紧了紧,触到掌心渗出的一层薄汗,这般心虚,应是……没能瞒过她罢。
林旸走到近前时白霁已站了起来,两指间捏了某样坚硬的小物事,在昏暗的屋子里泛出璀璨而又冰冷的光泽,看得人心头发寒,林旸的眉头立时便皱了起来,看了白霁一眼,“寒玉?你们上次便是在这里发现的?”
白霁点了点头,视线默然投向金座后的黑暗之中,一个六尺见高的黑洞迎着四人无声敞着,仿佛一条张口横卧的巨蟒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