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药是六日前她与林旸一道寻来的,她自知珍贵,只想用在小白身上,即便这时被洛渊威胁了,也不敢在自己身上多浪费,只象征般地在新伤上涂撒了少许,而后用细布紧缠了几道为自己止血。
待两只手臂都包扎完,钟林晚额上早已渗出了薄薄一层冷汗,她眼睫濡湿,缓缓在榻前跪下,凝视白霁的眼中具是柔和安谧,白霁静然无声地躺在床上,难得昏迷了过去,暂时不再忍受难捱的痛楚,钟林晚不忍打破这片刻宁静,如往常一般轻声同她说话。
“方才没有吓到你罢小白。”钟林晚无法再伏于床边,只将两手垂于身侧,神色温驯和软,“我也惊了一跳,洛姐姐从前从未如此唤我名姓,想来这一次是当真对我生了气。”
“此事是我做得不对,这几日我一直浑浑噩噩,方才也是,不晓得自己在说甚么,胡言乱语,才会惹得洛姐姐生气,相较从前,实在毫无长进。”
钟林晚说到此处,语声顿了顿,脊背微微弯折下去,难掩失落,“若你醒后知晓,应当也会说我傻罢……”
“嗯……”
若有似无的低吟巧合般地回应了她,轻得好似一声叹息,以至于钟林晚沉于自嘲,顿了片刻才似五雷轰顶般骤然回过神来,钟林晚蓦地抬眸,双眼紧紧盯着眼前人清冷入画的苍白面容,身体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对方软而浓的长睫此时轻轻颤着,在主人美得惊心的侧脸上抖落模糊阴影,在钟林晚未敢想明这究竟代表何意时,无声扑飞而起。
素来淡漠的眼眸于虚空中停顿一阵,缓缓转动,落在床前怔然跪坐之人身上,对方木愣愣地看着她,好似不敢惊醒这幕希望渺茫的幻象,泪水却先茫然地淌了满脸,直至白霁微微抿了抿唇,钟林晚才似受了惊般,急急向她跪近两步,颤声道:“……小白?”
这一开口,满腔的委屈害怕便再藏不住,声音哑得竟连钟林晚自己也难听清,全被哭腔掩盖,钟林晚很快便哭得抽抽噎噎,胸口闷疼得几乎喘不过气,“你怎么这样……你怎么能……骗我,我等了你……好久,你一直不回来,我还以为你……不愿要我了……就算你真的要走,也该好好活着啊……”
钟林晚一面哭,一面颤着身子将手抬起,欲凑近白霁,行至半途,动作却又顿住,转而扶在床沿上,喃喃起身:“水……我去给你倒水……”谁知她失血过多,几日来一直紧绷的执念骤然松懈,一时竟站都无法站起,强试几次后只觉眼前阵阵发黑,骨缝中都向外透着寒意,用尽浑身力气才令自己不在白霁面前倒下,天旋地转中只听见不远处一声门响,钟林晚勉力凝神,隐约见到一白一黑两道人影快步走来,颤手向床上指了指,“小白……醒了……”
林旸闻言一惊,瞬息间已踏至床旁,这几日她未在此处留守,独驾马车往神都而去,只为将追杀她们之人暂时引走,为白霁多争取些时候,一来一往间恰好六日,方才她才将回到此处,在林外与洛渊遇见,一同赶回,没想到方进门便听见了这等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