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称烟霞客的倪涯出身云州三岛,对桂花这种碎金似的小东西有种谜一般的热爱。那时的谢夫人——谢天影的母亲,也因此特意多招了一位云州的厨子。
在杏花洲呆久了,闻世芳也不免沾染上了些世家习气,原本随意的青衣在谢夫人的几番推荐下变成了一身月白羽衣,看起来确实多了点清贵样,若是不提,谁也猜不到她出身于三千里外、雾海深处的一处小岛。
说实话,她觉得很好。但倪涯要的不是这个,而是建议。
那时的她刚刚出关,一出关就被倪涯拉去了杏林——那套新的剑法已经有了雏形。
“我又不是剑修,你就不怕我瞎说?”
倪涯笑起来,大步流星走到塌前,端起茶盏一口干了,里面盛的却不是茶,而是淡酒。 “你会么?”
她打趣般的看向闻世芳,说道:“你的神魂可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强盛,近水楼台先得月,我不问你问谁?难不成还去请个南华道人卜一卦么?”
她稍一停顿,又不怀好意地一笑,佯装嗔怒道:“你这自谦未免太过了,若是不愿意,大可直说。”
闻世芳无奈地笑了笑。
她思量片刻说道:“草草观之,最后一式的收尾太快了,没有收束,承接得似乎也有些潦草。”
“唔,有理。”
倪涯一琢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琢磨着比划起来。
“别练啦!”一个极活泼的声音遥遥传来,一道碧影划过天际,一位绿衣少女,腰间垂着一只斑驳褪色的铜铃。
“栖琼,怀梦,怎得还不走?谢夫人都在催了!”
“…不去。”倪涯骤然惊醒,无趣地撇了撇嘴。
“去吧,你可是重头戏呢!”吴萍大笑起来,铜铃不由得碰撞起来,却一点声响也无。
闻世芳也不由得笑弯了眼。
这一次的落花诗会,谢夫人颇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思,黄夫人更是已经放下话,要给倪涯觅一位才貌双全的小郎君。
“去吧,再不去,倪夫人怕是要亲自来了。”
青衣少女木着脸收剑入鞘,“那走吧!”
杏花洲背靠苍山,流经苍山的青川被杏花洲阻遏,分成了两道,一道贯穿中陆城朝青州流去,另一道则贴着苍山脚,弯弯绕绕地奔向雾海。
那时正是春末,岸边芳草连天,鸥鹭长鸣,杏花开得纷纷扬扬,如迟来之雪一般,而谢家引以为傲的忘归正是开得最盛大的时候,雪青色的花瓣就如仙人不慎洒落的色料一般,夹杂在满目雪白中夺目得令人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