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人声中,道衍一身大红袍子,面带笑意,越发显得俊美无双,越过短短几步石板路,他终于隔着大红绣球与徐南星并肩站到了一起。
身后,烧得通红的火盆还没有被撤走,包着红布的各色喜物已然被抬了上来。
清风老道看得几乎落下泪来,面上是十足的笑意。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好!”不知哪个好事之人吼了一声。
拜完了堂,按惯例,新郎官道衍开始一一致酒。两人借口明月观尚有事情,便提前离开了。
风轻气朗,街边薄雪未消,倪霁看着周围面带喜色的各色乡民,忍不住问道:“师叔为何不阻止?”
闻世芳摇摇头,“如何阻止?他要如何相信?”
倪霁沉默了。
人心总有罅隙,爱憎怨悔难以弃绝。对事主而言,幻境之中,一切为真。
这才是幻境最恐怖的地方。
“阻止什么?”宋青陡然插了进来,语气颇有些奇怪。
倪霁脚步一顿,下意识地看向了闻世芳,手心不知不觉开始出汗。
闻世芳沉默半晌,“……若有人告诉你,你现在的生活只是一场梦,你会如何自处?”
“梦境不过是须臾泡影,刹那而已,自然是该是如何还是如何。不过若是一场美梦,倒也值得一做。”
跳脱的声音突然一顿,再开口时已然多了几分犹疑,“只是,何为真何为假,是由何人判定的?”
“旁人便一定是对的么?”
耳畔,锣鼓铙钹尚未停歇,孩童嬉笑声声可闻,哪里有假?
“是啊。”
闻世芳蓦地一笑,招呼倪霁继续往前走。
街角仍是之前那个演皮影戏的老翁,白发稀疏,身形佝偻,只是十指灵活异常。
此时,影窗里慢悠悠上来一辆看着快散架的马车,一个一身白的小人下了车,惊叹道:“果真是天子脚下,未到初一,又非十五,竟是如此热闹!”
配上街边喧闹的人声,确实是十分得热闹。
“长生殿内,牡丹亭中,情事风波多。娘亲曾说那风月事恰如那江中鱼儿,盼它上钩偏不来,无心方成圆满。听闻一双人儿总有许多波折,不知我着苦命人儿又会是何等模样!只是,要入得书院,还需有个正经姓名。我自幼在江上长大,不如便叫江汉罢了。待我置办一身行头,去那洞天书院去寻那如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