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宋青本体下时,人迹寥落,只有鸡鸣遥遥响起。
飞雪漫漫,苍翠青松下,道衍一身书生打扮,宽袍大袖,纵然乌发不在,却也自有一番别样气度。
棋盘上,黑白纵横,执黑子者,棋风凌厉,成破竹之势,执白子者,却是稳打稳扎,两方已成胶着之势。
清风老道瞅着道衍一人执两子,屡出奇招,馋得抓耳挠腮,正无声地碎碎念着。
宋青一如既往地打了个招呼:“呦,你们都来了啊!”
道衍听见响动,放下棋子,微微一笑,一种微妙的倦怠感顿时显了出来,像是他已经赶了很长很长一段路一般。
“一别经年,两位道友可还安好?”
两人这才发现,那柄雪白的拂尘又横在了他膝头。 他面容未改,那双寒星似的眸子似曾相识,一如当年邀请闻世芳进山和决议还俗时的眼神。
倪霁心头忽地一跳——他醒了。
闻世芳:“道友堪破迷障,可喜可贺。不知贵夫人身体尚安?”
道衍摩挲着手里的棋子,眼里笑意真挚,却又带着几分悲色:“……她还好。”
清风道人不知二人在打什么哑谜,不断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有心想问却又不敢。
雪没有停,但也没有更大,天色晦暗如昨,这雪像是一直下了很多年。黑白交错的棋盘上渐渐沾上雪花,宋青卷着小风,几乎是一粒一粒地拂去了雪花。
道衍一笑,慢慢放下了一粒白子,神色怀念。
“我与南星相逢于雪夜。那日,她在山中采药,不慎遭逢大雪,万幸找到了一个破庙得以暂避。我则是游历经过,听闻山中有一清泉,酿酒甚好,便想进山采一些。”
两人恍然,这便是道衍与徐南星真正的故事了。
另一边,清风道人已然呆住了,愣愣地发出一个音节:“哈?!”
不知怎得,一向有疑便问的宋青也没有注意,继续兴致勃勃地指挥着道衍该往哪里下。
啪——
黑子落下,道衍捏起一枚白子,继续道:“那日庙中篝火甚亮,我不是多话之人,她也不是。怪只怪风雪实在太大,一连将我们围困了三日。我虽可依仗修为脱身,但惟恐我走以后,她出事。于是便等了下去。雪停以后,她胆子极大,言家中老父还在等她的草药,想请我护送她一段路。不过举手之劳,我自是答应下来。”
“我当时初出茅庐,从云州一路游历到平泽,见识了许多豪门大派,也见识了许多不该有的纷争,心生倦怠,便想找个安静些的地方,修养一段时间。我便在徐家医馆安顿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