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说着说着便很自然地向苏冉倾吐起这几天在面对伦敦花花世界时的向往与无措,还有心中对于未来新生活的种种恐惧与期待。他很喜欢这里的一切,却觉得自己格格不入。从一个乡下懵懂的无知小子一下子变成跻身伦敦上流社会坐拥财富和头衔的贵族,这种巨大转变带来的阵痛是无可避免的。
苏冉听着他稍显凌乱却饱含真情的倾诉,不由地想起了自己刚来这个世界时的心境,心中不免柔软起来。
“一切都会好的,先生。”听完他的故事,苏冉温柔地鼓励着他,“我来到欧洲也实在是情非得已,孤身一人,您可能不相信,我刚到巴黎时身上几乎身无分文。”
对上他惊讶又难以置信的眼神,苏冉不由笑了笑,“我或许非常幸运,在最窘迫无助时,遇到了一位对我伸出援手慷慨的恩人。”
说到这里,她眼前浮现出埃里克的脸,心脏忽然窜过了一阵针扎般的刺痛。
青年全神贯注地屏息聆听,淡蓝色的眼睛一刻也没有从她身上离开。
苏冉努力忽略过胸腔里的阵痛,面色如常,只是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后来我靠着过去的学识和经历,或许还有几分小聪明,找到了一份适合自己的工作,您瞧现在的我……所以,只要心中有自己的方向,最后一定会走出属于自己的路的。”
青年怔怔地听着这句话,陷入了沉思,可他漂亮的眼睛里却反而因为这阵思考堆起了越来越厚的迷雾。
看到他眼中的茫然,苏冉仿佛看了几年前那个在毕业时彷徨犹豫不知前路的自己,她情不自禁地就想要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提点他两句:“您没有想过未来的路吗?”
“……未来的路?”
青年喃喃重复着,表情就像是在接触着一门全然陌生的外语。
“您想要成为的人?未来想要做的事?或者是任何远大的目标和理想?”
这一连串问题一下子把这位“阿多尼斯”问倒了,那张绝色的脸上因为迷惘,如同迷路的羔羊,流露出另一种无辜又天真的风情。
就算是苏冉这种一直标榜自己非颜狗属性的人,也忍不住看呆了一瞬。 她一直觉得皮相是一种锦上添花的东西,如果没有与之匹配的灵魂,充其量也不过只是一个稍微好看点的乏味皮囊,终有一天会随着时间而腐朽。可在这一刻她有一点动摇起来——当一个人肉/体的美丽已经超越了特定的限度,几乎成为美丽本身,那么他的灵魂如何是否就已无关紧要,单凭这纯粹的美貌就可以变得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