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再怎么样,也是甜的。甜的东西就算难吃,也不会太难吃……啊呸呸呸!根本不会难吃的!我之前做别的都成功了!
我烦躁地摇摇头,试图把不愉快的念头全摇出去。一转头,我的孪生兄弟又是在用他猩红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看。
真想和他说别老这么看我。但是又怕……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多心了——自从他第一次杀人时,我把他甩开后,他再没像一开始那样主动来拉我的手,捏我的手,哪怕我后来会主动再握住他的手。
反正,对他说话要当心,不管他是过于记仇还是过于聪明,都要当心。
“你又在看什么?”我委婉地问。
“表情。”他说。好吧,十次这样问,八次都是这个回答。
“这次看出了什么?”
他沉默了一下,接着移开了视线。就像要打算说谎一样。
“不知道。”他回答。
真是没营养。唉。就算他实话实说,也不会说出什么有营养的对话。我的表情有什么好研究的……不如来研究研究正事吧!
“今天马尔维鲁斯教了你什么?”我问。哈哈哈,感觉自己真是个优秀的家庭教师呢。
*
我和瓦尔德一起复习了一遍他今天学的课程,还没来得及让他跟我复习一下罗莱今天教我的东西,仆役回来了——是新鲜出炉的月饼,好耶!
除了月饼,她还带了一大壶饮料……要是我不知道她觉得我做的月饼一定不好吃我肯定要感动一下她的贴心……
“谢谢你的体贴,达迦娜。”虽然不感动,还是要感谢一下。
她看了一眼瓦尔达里亚,低下头去,微微欠身:“诚惶诚恐。很荣幸为您效劳,还有什么别的需要吗?”
……要是瓦尔达里亚不在,她早就会对我省略那句诚惶诚恐,也不会这样弯腰低头的。
“没有了,”瓦尔达里亚很自然地开口了,“让我们两个单独呆着。”
……他在替我说话。其实我好讨厌他替我说话。我一开始是说不好话,不好意思使唤仆役,总要他替我开口——可那个时候已经过去了,我现在不需要他来替我说这么简单的命令了。但是吧……还是那句话,有点怕。万一跟他说别再这样替我开口,他不高兴,以后需要他替我说点什么话时,他不开口了怎么办?
好吧,凡事要多想它积极的一面,特别是和瓦尔达里亚有关的事。他,还有罗莱莎莉亚,是我目前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两个人。除了他俩,没别人了。那些仆役——我不想说他们太多的坏话,因为他们也没有办法不那样——但他们真可以说是,谄媚。知道他们在谄媚讨好,知道他们很努力谄媚我,但更努力谄媚瓦尔德,就对他们的笑脸难以生出亲近和信任。瓦尔达里亚,虽然有时候会做出可怕的事;罗莱莎莉亚,虽然有时候会说出可怕的话——他们两个远比这些仆役更让我有安全感。
这么想着,再身边的小孩那一副仔细观察什么新鲜东西的模样,观察着我做出来的这一盘丑得惨不忍睹的月饼,就好想笑。
“别光看呀,瓦尔德,你快吃一个尝尝!”
他看了我一眼,拿起一个月饼,咬了一口,接着告诉我:“不好吃。”
哼!算了算了,谅你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小鬼,不和计较。你说个还行也成啊,直接说成不好吃也太不捧场了!罢辽,我吃——
呸呸呸,真难吃!!!这是啥啊——怎么会是这种味道——啊啊啊啊!!
“好吃吗?”他还问。他还非得问!!!
输什么也不能输面子,尤其是在小孩面前的面子!我说:“好吃。”
“……哦。我觉得味道和口感都有点怪。”
“是你的品味太怪了!我觉得很好吃,我喜欢!”
“……哦。”
我看到瓦尔德不再反驳,盯着手里没吃完的月饼,好像真是被我带的质疑起自己的味觉了,他又吃了一口,接着,眉毛皱起来。
“……如果你实在不喜欢吃你就别吃了,我自己吃就行了。”
“哦。”
我吃,我吃,我吃吃吃……操,怎么会这么难吃?哪里出了问题?那些原料单独吃也挺好吃的,凑一起怎么就这么难吃了?我吃了两个就觉得自己真的吃不下去了,但是看看瓦尔达里亚红色的眼睛,想起自己刚才的嘴硬……我继续吃……
吃着吃着,突然又伤心起来。我这过的什么日子啊,连月饼都吃不上了,只有这么难吃的月饼给我吃,还是我自己亲手做的……我想吃莲蓉,我想吃五仁……我还想吃元宵,还想吃炸串……还想玩手机,上网冲浪……
“……别哭了。”我听见瓦尔达里亚说,让我又想起我爸妈了,虽然那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我每次在他们面前哭,他们就会严厉地训斥我:别哭了。
我还能见到他们吗?那个让我穿越的东西还会再联系我吗?要是它把我忘了怎么办?我永远被扔在这了,永远回不去了,和爸妈不是死别,也和死别没什么两样——再也见不到了。
对他们来说,我就是年纪轻轻,车祸死的。他们会哭的。我知道他们会,虽然对我总是那样,但他们爱我,因为他们就我这一个女儿,没有别的孩子了。
“……我陪你吃,别哭了。”
不是,他该不会以为,我是被自己做的月饼难吃哭的吧?呃……有点好笑……
擦擦眼泪,我看见瓦尔达里亚真开始哐哐往嘴里塞了,妈呀吃的这么快,当心噎着啊……我默默给他倒水。看着他又哐哐哐喝水的模样,感觉肯定是把小孩难吃坏了……我的良心告诉我,就算他愿意承担,我也不能真让他一个人承担。我拿起了盘子里最后一个月饼,吃了。
……要不然下次尝试做什么菜时还是别自己一个人随便干,让人在旁边看看,给点参考意见好了。肯定也不至于这——么难吃了……
瓦尔德放下他的杯子,拿起我的杯子,给我倒水,把杯子推到我面前。现在轮到我哐哐哐喝水了——总算把那股诡异的味道从舌头上冲下去了。
我长舒一口气,接着就听见了他的笑声——哼,嘲笑我。不过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好好笑啊,这节过的……但也挺好的。
比我真自己一个人过要好。
很想对他说点什么。那个隔音的法阵关上了没再打开,我可不敢说中文,也不敢提中秋的事。只好模模糊糊地对他说一句:“谢谢你一直都在我身边,瓦尔德,有你这个家人真好!”
“哦。”他说。唉,这个气氛破坏者……
突然,他抓住我的肩膀,倾过身来亲了我的额头。
他看着我呆愣的模样,问我:“晚安吻只能在晚上给吗?”
“不是……”我说。我想起了自己第一次给他晚安吻时告诉他的话:晚安吻是表达爱,表达承诺,我们是至亲,要互帮互助一起活下去。该说他思维机械,还是该说他活学活用?
总之,既然他认可用这种行为来表达……我也倾过身去,亲了他的额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