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参加这个聚会是很勉强的,所以挤不出什么笑容,但也不至于横眉冷对。每次尾巴一样随着苏夜,左立又尾巴一样随着我,寸步不离。

事实上,两年前我才重新开始接纳左立。不仅是左立,此前 18 年,就连苏夜和我也形同陌路,鲜有往来,我孤单地生活,固守着宁静,本想这样到死,可一切的转变源于珍儿的到来。

珍儿就像一汪山谷的清泉盛在一只澄亮的水晶杯里,在浓艳的晨光照耀下,刚一烧开就冒出欢快的小泡泡儿来。从夏敏把她带到我眼前的那一刻起,我沾染了她的热情,吸纳了她的青春,明显感觉自己由一个皮囊衰败,令人厌嫌的老巫女,慢慢变成神情平和,细胞丰盈的女人。

在珍儿的安排下,我和她的叔叔夏伟业见面。

世界就是这么小吗?还是我恰好生活在如此狭小的世界? 一切有说不出的奇怪,但我又找不到奇怪所在。

第二次,夏伟业带来了苏夜,对着抹了一会儿眼泪,我们就没事了。

第三次,苏夜带来了左立,我离席撒腿向外跑,被珍儿拉住,“无爱就无恨,您难道还爱他吗”?“不爱。”我坚决回答,“那好,苏老师,回到您的位置上,无视他,因为您不该恨一个不爱的人。”

我被珍儿催眠了,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让这些人一股脑回到我的生活里,可是除了一个人,我的父亲,我一直没有见到他。

每人 5000 筹码,6 个人一共 3 万维珍币,钱是左立付的。

今天珍儿也来了,小妮子正醉心于破解赌场的秘密,与其让她自己到赌场胡闯乱窜,还不如我带在身边放心,而且还有她的叔叔婶婶和关系融洽的左叔叔。

兴奋之下珍儿把持不住,自带的无厘头搞笑功能彻底开启,很快与舒大师也混熟了,没几分钟,对方就自愿成为“舒老大”,笑逐颜开地围在小字辈身旁。

午夜很快就来到了,我们到大厅集合,其实除了我一个人在房间休息之外,他们几个一直在酒吧喝酒聊天。这是属于苏夜和珍儿的世界,脸上打了玻尿酸和皮下有饱饱的胶原蛋白的女人,都活得如鱼得水。

我们 6 个人正好承包了一张 21 点牌桌,一位眼熟的荷官被特别指派为我们服务,重新洗了 6 副牌。珍儿把黄色卡片插了进去,这叫卡牌,等我们遇到这张卡片就意味着所有的牌用完了,这个牌桌上的牌将要被重洗,以示赌局公平。

我和苏夜坐在最中间的两个位置,左边数第三个是我,右边数第三个是她。左立总会自然地坐在我身边,夏伟业在苏夜右边,这是传统。这一次多了两个人,舒大师和珍儿就分别坐在最靠边的位置。

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坐呢?

这也是方便我们组团竞赛,在赌局中,是否要牌并不仅仅关乎自己的输赢,还要充分考虑自己伙伴的来牌,并达到阻击“对手”、特别是庄家的目的。

我和苏夜都是算牌高手,从坐下来的一刻起就开始记牌,这已经成为本能。除了已经出现的a和10以上的花牌之外,我们会用一种数学方法累计已经出现的所有牌的点数,然后正负累积相加,这个结果能让我们大体了解没有出现的牌里面,还有多少“大牌”和“小牌”,以及它们在下一张牌里出现的概率。

这种方法是父亲教的。

一般 6 副牌玩过 4 局之后,我们就会开启算牌模式——

当然概率不能保证我们每局都赢,但是,就如同我告诉珍儿的一样,对于一个长期玩家而言,只要不是把自己逼上弹尽粮绝不能分牌的绝路,剩下的牌越少,我们算牌的结果正确率越高,而赌上一夜之后,最终输钱赢钱,累积效应已经开始显现。

再说卡牌,不要小瞧这张黄色或红色的小卡片,庄家就是用它让算牌者远离正确率最高的最后一些牌,减少了算牌者赢钱的概率。

说到底,我们都是在博弈。

今夜,荷官一边和我们轻松地开着小玩笑,一边干净利落地发牌, 他了解我们的习惯,今天还是一场竞赛,不过却是 6 个人比试高低。

为了公平起见,每次下注我们规定只能用 100 维珍币的筹码,

分牌和加注也是 100 的筹码,这也是多年的老规矩了。

我们每个人都有 3 个 1000 的筹码,2 个 500 的筹码和 10 个

100 的筹码,等某人把筹码全部输掉,竞赛就结束,输的那个人将请其他人享受一顿丰盛的早餐,抹干净嘴巴大家就散场。

一切的一切,和以前一样。

10

第一局我手气很旺,黑杰克 21 点,大家直摇大拇指,苏夜也不错,两张花牌 20 点,其他人什么点数都有,庄家爆掉,大家都赢了, 这是庄家给的开门礼,我和苏夜心知肚明。 第二局牌风还是顺手,我拿到 20 点,左立 21 点,庄家 17 点, 珍儿和庄家打和,其他人输了。

玩了几局之后,我们身后一直围拢的人开始散开,本来就过了午夜,赌场的人稀稀拉拉,而且我们今天的牌面没什么惊心动魄,波澜不惊中规中矩,观者难免打瞌睡。

赌场主管知道我们就是纯娱乐,不用特意防备,也去其他桌子巡视了。

人少了,终于可以透气。珍儿为大家拿来饮料,赌场免费提供的饮料除了咖啡就是可乐,男人们点了冰啤酒,玩一局,对着瓶子喝几口。

苏夜隔着夏伟业不停地和舒大师说笑,舒大师绕过所有人又和珍儿“打电话”,左立的注意力都在我的牌上面,不时地也看看身边珍儿的牌,教她下一步该怎么办。夏伟业则有点心不在焉,有一句没一句地与荷官搭话,眼睛到处乱瞥。

这一局牌有趣,我的牌是一张7 和一张9,苏夜和庄家也是16 点,左立 21 点,夏伟业 19 点,珍儿和舒大师 18 点。轮到我决定是否要牌,我摇摇头,很简单,庄家是 16 点,按照规则荷官必须继续要牌,直到总点数达到或超过 17点,不用算牌我们都知道,不要牌等庄家爆掉是最好策略,当然庄家也可能拿到 a、2、3、4、5 反超我和苏夜, 甚至其他人,但这种概率毕竟只有十三分之五。

而且我一直在算牌,在这 6副牌中,剩下的牌中间的“大牌”,也就是 10 及花牌的概率明显大于其他数字的“小牌”,庄家拿到对自己有利的牌的概率只有二十分之一。

“我要。”

苏夜食指和中指并拢,做了一个继续要牌的姿势。这个反常的举动让桌上的人来了兴致,大家开始调侃苏夜,是不是输糊涂了。

“为什么我们总要一成不变地按照规则来玩牌呢?加一点刺激不是更好吗?”苏夜露出了属于她专有的任性笑容。

我也抿嘴笑了,的确,这些年我们总是在进行 21 点竞赛,虽然输赢对我们从来没有任何意义,但我们就是这样痴迷。为了必胜,我们很少冒险,每一步都严格按照规则和算牌结果。

这样真没意思!

荷官熟练地派牌,苏夜拿到一张红桃 5,她现在 21点了,完美! 众人发出欢呼。荷官给自己派了一张牌,是梅花 7,他爆了,牌桌上的每一个人都赢了。

“你们看看!我救了你们大家,不然这张红桃 5就在庄家那里, 我们就被通吃了!”苏夜兴奋地叽喳,头偏向我,“姐,你就是太胆小,如果刚才你要牌的话,你就是 21点了!”

我举起大拇指,你真棒!

我起身去厕所,珍儿要陪着,我摇手,你们玩,我去去就来。我看了一眼苏夜,苏夜便站了起来,姐,还是我陪你去吧!左立给了赌场女招待一笔小费,少顷众人的饮料和酒又来了。

等我再次坐上牌桌,苏夜面前的筹码堆得和我差不多高了,我拿出 10 个 100 的筹码丢给荷官,荷官给我换回一张 1000 的筹码。

“这样眼前清净。”

我晃晃筹码,用手扫扫台面。苏夜便学着我的样子,也拿出 20个 100 的筹码换给荷官,拿回两张 1000 的筹码。

“财大气粗,今天是苏家姐妹包场了!”夏伟业假装可怜,这几局他输得最惨,手里的 5000 维珍币筹码只剩下两张 1000 的了。左立也不怎么样,还有 3000 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