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慎想呕,忍忍没吐。

当务之急,赶紧叫人来吧!

f 岛负责人,外号“肉经理”的牛内先生拎着应急灯,带着卸了妆、鼻子上架着厚底眼镜的薇小姐及眼角下垂的男保安,还有两位穿红色制服的工作人员,快步赶来!

牧慎把事情的经过,描述了一遍。

房间里有一部对讲机,相当于电话,刚才牧慎就是用它通知服务台。

尖叫,好老套——但没有。

薇小姐没尖叫,她是护理专业的准护士,对尸体不算陌生。但明显看得出,现场见到死人,她还是有些紧张。她极力掩饰,仿佛恐惧和紧张就是对自己未来职业的侮辱。

可是,等众人凑近细看尸体时,就连男工作人员也惊叫起来—— 这尸体的脸,实在是恐怖至极!

如果这还能称为一张脸的话,五官已经搅成一锅粥,能看出重击发生在嘴部。

嘴唇已经被打扁,门牙被打断,鼻子也未能幸免,一只鼻孔被砸烂。眉毛被血浆糊住,左眼也崩坏,只有右眼还算完整,半睁半闭。 有人吐了,这是正常反应。

旁观者惊慌失措,大气都不敢出,只有肉经理见多识广,不准众人靠近尸体,自己蹲在地上试探死者剩余鼻孔的气息,又拿出手机到处拍起照片。看他的认真样儿,不像经理,倒像侦探。

薇小姐抱着肩膀和男保安站在旁边,脸色铁青,如同一对儿闭嘴的知了。

死者,是蜜小姐,她挂着胸牌。

网络明星兼“售货员”的年轻女士,双胞胎的一位,此刻蜷缩着身子,死在牧慎的客房里。

血沿头部的伤口流出来,在地板上绘出一个不规则的圆形。血液已经有些凝固,呈暗红色,把牛仔外套浸得湿答答的。

嫌疑人牧慎,新年嘉年华客人,交纳一笔不菲入场费的男子,面无表情地窝在客房的沙发里,双手放在膝盖上。

地上躺着一名穿着复古款,也可以说是脏兮兮的牛仔外套的,女性尸体。

而这件外套,就是这位慎先生的……

凌晨六点,能挤坐 4 个人的小鸟直升机轰鸣着,悬停在舞台前供狂欢的空地上,把沙子卷起几尺高。

本城警察署裕川介督察单手扶下巴,一脸痛苦,后面跟着一位不停抚打脸上沙砾的女警官。法医和法证拎着箱子,紧随其后。

“又掉啦?”女法医小声问女警官,对方憋不住直笑。“一直吃,还能不掉?”

法医也忍俊不禁,来到督察面前,两人背过身子,帮他按摩颌骨, 只听“咔吧”一声,脱臼的骨骼回到本属于它的位置。

昨夜,除夕,年的味道还在空气中飘荡,那是烟花放后残存的火药味。

现在,初一,灌木上还挂着没清理干净的彩色纸条,广场中央的舞台虽空空荡荡,但“新年嘉年华”五个大字却格外显眼。几块烘托气氛的红地毯被踩得稀巴烂,又被直升机吹得彻底分道扬镳。

不远处的果岭,已经有人在打高尔夫,那挥杆的动作看起来就是刚玩练习杆的菜鸟。

下巴复位,督察也恢复精神。

双脚有节奏地踩踏着一丛又一丛沙培矮生百慕大草,在嘉年华负责人肉经理的带领下,一行人不久便来到发生命案的红色集装箱区域,某一栋最高的一层。

一眨眼工夫,女警官手上多出个圆牌,对着上司面有难色: “说是岛上规矩,都要戴……”

督察并未像下属预想中那么反对,只见他略一皱眉,自己抓起马克笔,在胸牌上写了个大大的“介”字,夹在警服上。女警官的胸牌, 一个单字“叶”。

挂上胸牌,警察都有了名字,也便于众人称呼:介督察、叶警官。报案人肉经理小声向警方介绍着情况,指点着此刻站在露台上的那位高挑的中年男人。只见他面朝房间,略微垂着头,背靠在种满花草的栏杆上。

宽敞的集装箱房间里还有几个人,或坐或站,肉经理也逐一介绍: 站着的都是工作人员,半躺在沙发上的是客人,正在哭泣的是受害者的姐妹,陪在她身边的戴眼镜的男人是同行伙伴。客人都戴着胸牌,女客人的睡衣上是“糖”字,男客人单字一个“汝”。

凌晨四点半,接到慎先生的呼叫,肉经理当机立断,火速报警。介督察一边听一边端详嫌疑人,冷不防问嘉年华负责人:

“现在几点?”

肉经理赶快看手表,6 :45,裕川介也看看自己的手腕,挺准的。“受害人什么情况?”介督察问。

“初步看来,后脑受钝器撞击,颅骨粉碎骨折,脑组织挫伤。面部损伤是同一钝物所造成。”女法医摘下口罩。

“凶器是什么?”

“一定质量的钝器,足以打破颅骨。可能是金属,但没有留下金属物质,表面应该包覆着某种物质。看伤口形状和深度,圆头,接触面不大,但破坏力很强。应该是手握形状的,发力集中的一种工具。”

“死亡时间?”

“凌晨 2:00左右。” “尸体有搬动迹象吗?”

年轻男法医摇头,“没有,这里就是案发地点。”

“打斗痕迹?”

“没有,比较平和。”

“血液的组成?”

“暂时只发现一个人的,就是死者。” “足迹呢?”

“非常杂乱,几乎没有价值。”

“指纹?”

“更乱,很多人叠加。”男法证特别无奈,“尸体虽然没被搬动,但也被移动过。估计有人抱起来再放下,甚至剧烈摇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