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经理补充:“是的,虽然这个遥控器只有一个按钮,但并不是按下就立刻爆炸。我也得防备着自己误触,把整个小岛炸上天去。”

“是摩斯密码吧?”神探问岛主。

牛内先生点头,“您猜得完全正确。我用摩斯密码作为遥控器的密码,一顿瞎按没用。”

“但是凭借你的聪明,早晚能够猜出这个密码与牛内先生的儿子有关,通过反复试验,说不定你就会按出正确的组合,把我们统统炸死!”裕川介转向薇小姐,“你这种女孩儿,看起来人畜无害,但实际上非常狡猾,非常狠毒!所以你的父母也很苦恼,可惜木已成舟, 他们甚至想断绝与你的关系,当然这不是我们今天聊的重点。”

薇小姐抱住肩膀,手指不停划拉着两侧脸颊上的泪水。

“如果说九年前的案件,你还未成年,即便定罪估计也是缓刑。现在,我们必须掰扯一下杀人重罪!死刑啊,孩子,虽然是注射的那种,但听说也会特别疼,不是安乐死那么简单。很多犯人半路醒来,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痛苦不已,只能忍着……现在,这一切, 已经在前方向你招手了。”

f 岛上警方最高指挥官刻意压低声音,午夜听来尤其毛骨悚然。必须承认,“死刑”这个词,和这样的描述,瞬间击垮了薇小姐。

糖小姐、夕小姐也一脸错愕,冷汗湿透后背。

“小薇啊,‘采访’你一下,杀人时,你有没有想过死刑?”

裕川介像位苦口婆心的老父亲,可在眼前的状况下,他不可能扮演任何人的至亲。此刻他只有一个角色,那就是法律和正义的化身。“你还这么年轻,前途一片大好,可以找一位帅小伙儿,生一群

可爱的孩子,到处旅行,做快乐吃货……唉,你杀人时,为什么把这些都抛诸脑后?”

“我没有杀人,再说最后一遍……”

这句话气若游丝,从犯罪嫌疑人的口中虚弱地飘出来。

裕川介从叶警官手里接过遥控器,“啪嗒”“啪嗒”地按着,就像把计算器当玩具。

“老肉啊,你鬼死不死,装一排炸弹,不知道想自杀还是想杀人。但很遗憾,我们的护航船,已经派出拆弹专家,在水底下给你全拆掉啦!什么摩斯密码,密码组合,统统见鬼去吧!”

裕川介把“玩具”丢回肉经理的怀里:“除了水下,小破岛上竟然也装满了炸弹,万一引爆伤害无辜,你不愧疚吗?!多亏我的两位同事地毯式搜查,帮你一窝端啦!”

岛主,化名牛内先生的这个人,悔恨地低下头。

“你们呀,都把杀人当儿戏啦!这可是人命啊,活人啊,怎么在你们的眼里,就那么廉价?”

结束“道德修养课程”,裕川介还是转身面对这位丰腴的女生。她发抖的模样,一般人真的不忍心再指责。可惜,警察是“二班的”:

亲爱的薇小姐,背景调查时,我们已经掌握你的基本信息、学历背景。直到你公然撒谎,说岛上没有你的老熟人,我才认真留意你。这里不仅有你的发小,也是一起扔砖头的小学同班同学,还有同

学的爸爸、妈妈,甚至还有班主任老师! 算了,我干脆不给你狡辩的机会——

你可以说,不记得同学父母的长相,班主任老师整容、化妆,也认不出。但你的小学同学,总不会不认得吧?

他一没整容,二没刻意隐瞒身份,三没改名改姓,你们一起培训, 在接待处迎接客人,一起到牧慎先生的房间,查看蜜小姐的尸体,不会还认不出彼此吧!

那你,为什么要撒谎呢?

你的这种行为,就叫作细节悖论。你学习不怎么样,叔叔给你科普一下:

当你怀疑一件事儿的真实性,首先得回到让你产生疑问的那个细节。这个不经意的,看似合理却又自相矛盾的细节,就是证明这个事儿真实不真实的最关键的证据!

听不懂也没办法,以后如果还有机会,一定好好学习呀! 总之,我揪着你撒谎这个细节,深挖下去,就足够了。

孩子,为了你,我一把年纪,还不得不在这个岛上做出不少外人眼中拙劣无比的表演!

很多人误解凶案,以为这是凶手的舞台,其实警察的戏份同样不轻呢!

在这个漂浮的巨大密室,凶手“谢幕”后,也无法离开 f 岛, 便隐藏在暗处,密切观察周围和警察的一举一动。 我也早就清楚自己的角色,喜欢用“猎人”自比——

好的猎人不仅要枪法准,更要会设置陷阱。从双脚踏上 f 岛的那刻起,我就开始为“最后的表演”精心准备。

首先,我一次次刻意地看手表,与旁人核对时间,就是要对凶手强化时间点位的概念,这是一种“驯化”。这时,我还没有想好如何设置“陷阱”,但我知道,先把“弹药”预先埋在这里,也许后面会用得上。

其次,我毫不掩饰自己的短处,我有神经性贪食症,非常严重, 就像只饿得眼睛发蓝的杂食动物,逮到什么吃什么,别人给什么吃什么。就这样,警察的致命硬伤就被凶手“掌握”。我确信,真正的凶手,会牢牢记在心里。

我这样做,就相当于把诱饵投入陷阱。万一没有更好的诱饵,就献出自己,作为凶手的目标。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将凶手逼进我的陷阱——我这位警探对此驾轻就熟。我只要假装已经破案,信心十足地在众人面前宣布, 将要在某一个时间点指认凶手,但在揭秘前,又故意“预留”出一段时间,再把自己这个诱饵“放单儿”,一切齐活儿!

结果,你按照我的计划,顺利来到陷阱里——

你和小啸先给我下泻药,我的乖乖,这量可真不小啊!

为了利用神经性贪食症把警察先搞趴下,你们从岛上医生那里偷来泻药,一股脑都喂给我。真行啊,那可是 10 个人吃的分量,差点送我归西!

第二次上岛,小啸已死,我向凶手宣战,你慌了神,故伎重演, 先给我下安眠药,再到我房间里,打算利用你的护理专业知识,按照杀汝先生的方法,刺穿我的心脏,割破我的颈动脉和气管,让我一下子死得透透的!

别反驳,你连招儿都是一样的。

端个餐盘,里面摆着简单洗洗的苹果和什么乱七八糟的。在厨房磨得锋利无比的餐刀,就明晃晃地放在盘上。胸口的扣子半敞半开, 大摇大摆地端进我房间。

姑娘,这招太险,你的胆子也忒大啦!

我是谁啊,裕川介啊,全国警队擒拿冠军啊,你来暗杀我,你是不是脑袋进水?!我估计你不知道,你就是凭着自己的那点匹夫之勇, 净干傻事!

好在,你没找到机会,从门口退出去。不然你的胳臂,我会当场给你撅折喽!

接下来,你发觉临近下午三点,就是我预告的“推理秀”时间。你已经没辙,便临时跑到仓库,拿出一些木架子,淋上备用发动机的柴油,放一把火,打算拖延我对你的指认。

你做的这一切,掩饰在岛上工作人员的身份下,确实令人难以防范。

但你要知道,我一次次强化时间点的目的是什么,就是要给你的潜意识里埋下压力和紧张的定时炸弹——只有凶手才会抓耳挠腮,才会比别人更加“主动”。你忙活来忙活去,留下的线索也就会更多!

“既然你说我进入房间,要拿餐刀杀你,为什么不当场把我制伏?!”

薇小姐斜着眼睛,用眼白瞪着督察,嘴角吹着气。这姑娘很容易就从高度紧张的情绪中缓和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