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过后,百里之外的一处山坳处。
赵伯宁喝了一口从康城那边弄来的烈酒,拢了拢衣服,试图抵挡住肆虐的寒风。
他向南方望了望,随后对身边的人说道:“殿下,今日安排的那些人,已经全数送进西州去了。”
万俟居用树枝拨了拨面前的火堆,原先还算俊朗的脸上布满风霜,两只眼睛更是深深地凹了进去。
原先他们与阿依木的战争拉扯得虽长,但随着时间推移,他们也逐渐占得了上风。
没想到西部的一场雪灾,彻底改变了当前的战局。雪灾冻死了牛羊,不仅百姓们没有吃的,他们也因此断了军粮。
万俟居恨得牙痒,但也不得不接收这个现实,想办法先渡过眼前的难关。
原先他打算安排人混入西王都。雪灾只影响了西/突勒,西王都那边没受影响,况且那边有钱人多,混口饭吃应该不成问题。
但没想到阿依木根本不愿意接收西/突勒的牧民。
西/突勒因为这场雪灾,本就资源分配不均,又被阿依木派人使了离间计,以至于西/突勒再次分裂。
万俟居被逼无奈,只能带领自己的部下南下,寻求一线生机。
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哑着声道:“已经安排了多少人?”
赵伯宁道:“原先乌思那边的几座城,已经安插了大概六百人。只是康城那边不再接收难民后,只能将将士们安插到另一批逃难的牧民里,送到西州去了。最近这段时日,已经混进西州两千人。”
这个数量不算少了,但还不够。
万俟居身边的一位副将说道:“听说西州城对突勒牧民的待遇一向不错,早在两年前就出了政策,只要在西州生活半年以上的突勒人,将会得到与西州百姓一样的待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另一人赶紧驳斥道:“怎么?你还真的打算待在西州啊?”
副将怕万俟居误会,赶紧解释道:“当然不是。”
“殿下,属下只是觉得既然西州想要扩张人口,对投奔他们的突勒百姓待遇不错。那说明他们对咱们突勒人没有恶意,即便例行盘问,也不一定会仔细检查。
况且他们每日面对成千上百的突勒牧民,还一查就是半个多月,肯定有所倦怠,不会用心盘查。
只要咱们不说,他们如何知道我们是当兵的?”
另一人赶紧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
殿下,咱们剩下的这一千人,不若一起全混进去算了。”
万俟居想了想,点头道:“也可。”
赵伯宁却有些担忧道:“据说西州城那位夏王不是好相与的。殿下,我们这是不是太过冒险了?咱们不带兵器,万一被发现,岂不是要被瓮中捉鳖?”
万俟居也有这样的担忧,但他环视了周围一圈。
追随他的那些兄弟们,早就已经饿得面黄肌瘦,与难民无异。他们身为骑兵,但战马早在一个月前就被斩杀殆尽。只是他们再省着吃,所剩的那些口粮,也撑不了几天了。
万俟居咬了咬牙道:“先活下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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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西州城外的突勒难民达到了两千人之多。
经过一天的登记,这些人全都被安置在了宁安堂。 这样的宁安堂,西州城内有好几处,每处最多安置三五百人。之前被收拢进来的突勒难民,在这些宁安堂呆了几日后,很快就会被各个工厂或是矿场挑走。
除了各大矿场外,一些大户也会雇佣这些难民去干一些体力活。
即便是西州城的普通农户,也愿意雇佣上一两个牧民回家干活。毕竟这些人要的报酬,也就是一顿饭而已,即便是普通的西州百姓也是负担得起的。
所以这些宁安堂里剩下的人并不多。
万俟居带来的人被分在了各处,好在赵伯宁以及另外一位下属与他分在了一处。
他们刚到宁安堂,就被通知排队领取晚饭。
这些人里,除了万俟居带来的两百多人外,还有一百多人是真正的难民。
他们一听到有吃的,疯了一般地往前冲,但很快被全幅武装的士兵给拦了下来。
原先还和和气气给他们说可以领饭的人,顿时拉下了脸。
“我们夏王殿下怜悯你们的遭遇,允许你们进城,并给你们提供饭食。但你们既然来了西州城,就得守西州城的规矩。
一个一个排队领,谁都有饭吃。
若是不遵守规矩,那就谁也别想吃饭。
什么时候懂规矩了,什么时候吃上饭。”
明晃晃的刀举着,这些难民们再也不敢乱动,一个个听话地排起了队。
万俟居的那些部下,在见到自家殿下也去排队后,全都紧随其后,也听话地排起了队。很快,所有人都领到了今日的饭食。
所谓的晚饭,仅仅是一碗面汤,并一只硬邦邦足有脸盘大的饼。
即便是这样粗陋的饭食,也足以让这些难民们痛哭流涕。他们一边啃着干饼,一边忍不住抹泪,直.zλ.呼苍天有眼。
甚至有些难民匍匐在地,向着夏王所在的王府方向叩拜,感谢对方的恩德。
万俟居也领了东西,找了一个地方坐下。为了不引人注意,他没人其他人跟随,跟在他身边的只有赵伯宁,以及他的一名亲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