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王被赵苒气得面色发青,但骨子里的教养并没有让他失了仪态,“本王对权势毫无兴趣,你休得再说!”
赵苒见永王不接他的饵,顿时有些急。如今这京中能对付夏王的人可不多,他视线扫过宗室众人,那些人均避开了他的目光。
然后,他便看到了端坐在一旁的金太妃。
他猛地跪倒在地,连磕数个响头,声泪俱下道:
“太妃娘娘,夏王得位不正,若他登基为帝,我等便是助纣为虐之辈,日后史书将会如何书写今日之事啊?”
“还有诸位大人,你们难道真的忘了那晚的事吗?你们今日这般拥立此人,就不怕那日之事也发生在你们身上吗?”
赵苒见说不动永王,便又拉金太妃和其他朝臣下水。
金太妃闻言面露悲戚,痛声道:“大雍立国百年,哀家从未想过,我云氏王族有朝一日会走到这般境地。这让哀家有何颜面去见世宗陛下,见云氏的列祖列宗啊!”
云舒也不得不佩服赵苒此人,虽然不懂识时务为俊杰,但嘴上的战斗力颇强,不愧是靠嘴吃饭的。
他半转身看着心痛难忍的金太妃,道:“太妃也不同意本王即位吗?”
金太妃没料到一直看着赵苒表演不话说的云舒,会突然出声问自己。 金太妃用巾帕轻轻拭了拭眼角的泪,掩饰刚刚一闪而过的错愕,随后缓缓道:“众臣反对的原因,夏王心中当有数,哀家也就不多说了。”
明明只有赵苒以及他带来的人反对,但到了金太妃嘴里,便是众臣都反对,只是被云舒的权势所逼迫不敢言说罢了。
“你的那些个弟弟们,是哀家看着长大的,俱都聪明伶俐,听话懂事,可择其一继承大统。至于赵大人说的让永王当摄政王,哀家却觉得甚是不妥,这摄政王的位置,当由夏王你来坐。”
众人惊愕,就连云舒都忍不住挑了眉。
金太妃这招退而求其次,还真的令不少人心动了。让夏王直接将帝王拱手相让,肯定是不可能的,但若是许以摄政王的身份,也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至于日后朝廷里到底是谁说了算,就看各自的本事了。也算是给大家争取了喘息,以及绝地反击的机会。
而金太妃是永王的生母,连她也否了永王即位或是当摄政王的提议,那说明金太妃着实是为了承安帝以及皇室血脉着想。
同时,也表明他们是真的无意于帝位。如此一来,不如早点另选他人。
云舒看着一脸为大雍为承安帝着想的金太妃,嗤笑一声道:
“弟弟们是太妃看着长大的,本王也生在皇宫中,年满二十方才出京,难道太妃此前二十年都看不到本王吗?
弟弟们聪明伶俐,莫非本王就蠢笨如猪?
还是说太妃想要的,是听话懂事?
那抱歉,这一条本王还真的是没法做到。”
“至于太妃说的摄政王之位,您觉得,”云舒的话一顿,随后将目光从金太妃身上收回,扫视众臣一圈,接着道:“或者是你们觉得……”
压低的声音,令众人压力倍增,仿佛一把刀悬在了头顶,骇得他们俱都低了头。
只听到夏王淡淡吐出最后几个字,“本王稀罕吗?”
众人的脑袋压得更低了。
这仿若实质的目光,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晚。
同时,他们也意识到,夏王他就不是个纯粹的文人,也压根不吃文人那一套。
这人路子野,行事简单粗暴。
不服?那就打服了再说。
至于什么声望、名声,后世口碑,他全都不在意。
他们早该看出来了。
同时,众人也纷纷庆幸,好在刚才金太妃提议的时候,他们没有急着附和。
李老太傅环视一圈,见众人不敢抬头,于是再次开口请求道:“殿下是陛下钦定的储君,请殿下早登帝位,以安社稷。”
其他朝臣闻言,顿时随着他一起动作,请云舒登基。赵苒跳了半天,什么都没改变。
眼见云舒要接受朝臣的劝进,赵苒顿时就急了。然而金太妃已经闭口不言,满朝文武更是无一人站在他这边。
赵苒顿觉悲从中来,痛哭流涕。
“苍天无眼,苍天无眼啊,让这等恶人为祸人间,是我大雍之难啊!”
哭完,赵苒又恶狠狠道:“云舒,你这般不忠不孝,就不怕被人唾骂遗臭万年吗?” 云舒淡淡道:“善恶在我,毁誉由人1,本王不在意别人如何说。”
赵苒闻言也知今日这事他是再也左右不了了,于是眼一闭心一横,道:“既然诸位择了新君,那便由我为陛下尽忠,陪陛下走这最后一程。”
说着,赵苒便一头往承安帝的棺柩上撞去,打算以死明志,坚决不与他人同流合污。
棺柩中的承安帝听到外面的动静,手指不由自主抓紧了身下的锦被。
他没料到能为他做到这般的,是赵苒这个固执己见不懂变通的老头。他当初还因为对方的不识时务,差点砍了对方的脑袋,即便最后没有要了他的命,也一而再再而三降了他的官职。
承安帝最终还是松开了手指,轻轻叹了口气。
见到赵苒的动作,他带来的二三十个老头,顿时也狠下心,高声道:“今日我等便用自己的血,唤醒诸位的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