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2 / 2)

裴氏心底里还打着另一个主意没说,那年家姑娘的两个兄长可都正被用着呢,说不定看在她嫁来侯府的份上,爵位还能保下来。

裴氏这厢派人去薛家请人。

下午时,得了管事回禀的年老夫人心里落了落,门口就传来了软糯糯的声响,锦缎布帘被掀开,明艳动人的笑颜露了出来。

“祖母。”十一月的秋,年锦语一袭红粉色的碎花云锦衣裳,衬的她格外娇俏可人,她手里还怀抱着一个烫金的小手炉,镶边的宝石与她手腕上那串碧绿的串儿相衬着,更显她肌肤白皙,整个人像是个精致的瓷娃娃。

她才俯福身,年老夫人就喊着乖宝,让她到自己跟前来,年锦语便乖巧的坐在了塌上,笑语晏晏的望着年老夫人,眼里闪着真挚和单纯,“祖母,您今儿气色瞧着真好,是遇着什么好事儿了快和阿语说说。”

年老夫人透骨子里的疼宝贝孙女,乐呵呵的摸了摸她的小脸蛋,“我们乖宝今儿是吃了什么蜜糖果子了,嘴儿真甜。”

“早晨炊珠是做了炸糖酥,与何妈妈做的有七分像了,很好吃。”年锦语慢条斯理的说着,一旁侍奉年老夫人多年的何妈妈也乐开了花。

“大小姐,您要是想吃,回头我给您炸一些送过去。”

“那再好不过了,就是要辛苦何妈妈,我还想吃您做的梨花糕。”

别说是梨花糕了,就是那满汉全席,何妈妈都能给她整出来,谁让大姑娘这般讨人喜欢。 “乖宝,今天的确有件好事,祖母让年管事去了忠勇侯府,提醒他们你和那顾家大公子的婚事。”年老夫人遵循当初丈夫与年家老爷定下的婚约,如今阿语已经及笄,这婚事便不能再拖了。

“商议婚事还得好些时日,定下日子后就得收拾你的嫁妆了,最快明年上半年成亲,我瞧着四五月里挺好。”

年锦语认真听着,等年老夫人说完了才缓缓道:“祖母,少将军的腿伤不便利,怕是家中照顾不妥,日子再往前些也无妨,左右这婚事祖父早早就定下了,我的嫁妆也已经准备好。”

年老夫人想了想,觉得孙女说的十分有道理:“他早早没了亲娘,父亲又在走在顾老侯爷前头,如今这般样子,是该早一些。”

年锦语软软笑着,粉嫩嫩的脸蛋上,眼底的笑容格外清澈。

年老夫人一把搂住她:“你祖父的眼光错不了,虽说如今遇了这样的事,但一切总会好起来的。”

但这好气氛并没有维持多久,就被气冲冲进来的关氏给打破。

“母亲,阿语也在,那顾家简直是欺人太甚!”关氏是个急脾气,进来人都没坐下,就炮仗似的说了一通,“适才我从绸缎庄子回来,路上遇到那薛夫人,她竟是替那顾家二公子来说亲的。”

年老夫人眉头一皱:“顾家二公子说什么亲?”家中可没适龄的姑娘要说亲。

关氏这才坐下来,越想越气:“就是和我们阿语说亲,顾大公子如今的模样,配不上咱们阿语,但婚事是两家老爷子在世时定下的,顾家二公子也是顾老侯爷的嫡孙,让阿语嫁给他,结这秦晋之好。”

“如今人呢?”

“让我托词给请走了。”关氏看了眼宝贝闺女,语重心长道,“阿语啊,你听娘的话,咱不嫁那个瘸子,燕京城中好儿郎多的是,想娶你的人这都排队到城门外了。”

年锦语轻轻摇了摇头:“阿娘,做人要言而有信,我不能因为他现在有腿疾就解除婚约,而且,您说他是瘸子也不妥。”

“他那腿是被战车轧过去的,宫里的太医都没法子,你要是嫁给他,这辈子可就毁了,再说你想嫁他也未必想娶,要不然那顾家怎么能说出让你嫁给顾二公子。”换做关氏以前的做派,那肯定是要大吵一顿的,“他们这做派,简直是不拿我们当回事,母亲,难道这样我们还要履行这婚约?”

哪有大哥不行,弟弟来娶的,委实不尊重人。

这亲事打从那顾明渊受伤开始关氏就不乐意,自己宝贝闺女嫁个瘸子,换谁舍得,可奈何老夫人和女儿要遵守承诺,说此时毁婚约就等于落井下石,不地道。

地不地道她不管,那可是她闺女一辈子的幸福。

年老夫人紧锁眉头,管事明明来禀,说顾家很快会请人前来商议婚事,怎么就变成了给二公子说亲。

“你问清楚了没?”

“母亲,就算是我再听不清,这大公子二公子还是分明的,薛夫人就是来给顾二公子说亲的。”关氏素来看不上那顾三夫人,“如意算盘响的八百里外都听见了。”

“过去这顾大公子好歹还有爵位可以继承,现在这样子,顶着个少将军的名头有什么用,爵位肯定是要收回去的。”关氏又是一通说,为了以前那点婚约就葬送女儿一辈子,她如何都不肯。

年老夫人这会儿也有些犹豫了,婚事顺利也就罢了,要是顾家是这么个意思,她肯定不会让乖孙嫁过去,顾家二少爷哪里配得上她家的宝贝疙瘩,再者说,年家也不是任由别人揉捏的,说换人就换人,这不是得罪人么。

见老夫人迟疑,关氏就来劲了:“那沈家二公子不错,模样俊俏,年纪轻轻就有职务在身,与你二哥还是同僚,能知晓人品。”

一下细数了七八个城中的好儿郎,个顶个的比那顾明渊好。

但年锦语就是不吭声,直到关氏都说完了,她才软声问:“娘,薛夫人前来,是代表顾家,还是代表少将军?”

“这有什么分别,顾家的意思不就是他的意思。”

年锦语又想了片刻,郑重道:“祖母,娘,我想去一趟忠勇侯府,见见少将军。”

“这可不合规矩!”关氏当即出言阻止,“你一个未嫁女,怎么能去侯府见他,传扬出去别人会以为这婚事板上钉钉了。”

彼时的忠勇侯府内,青朴院主屋内,摔碎的杯子散落一地,一个身影坐在轮椅上,披散着头发,背对着门口的光,浑身散发着浓浓的戾气。

“请了薛家夫人去?”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响起,处在暗面的脸颊只瞧得分明那瘦削的棱角,与他周身气息一样,冷冽漠然。 “是,少将军,三夫人请了薛夫人前去,想为二公子与年姑娘说亲。”屋门口站着的身影回道。

“年家什么反应?”

“薛夫人在路上遇到的年大夫人,片刻后年大夫人就气冲冲回府了,大约是动了怒。”

长久的沉默,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轻轻动了下,放到了腿上,握惯了刀剑,饱受风沙的手,小半年养伤下来,竟白皙了许多。

对他而言却是讽刺。

门口驻足的手下并没有走:“还有呢?”

“年姑娘正在来侯府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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