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玉秀摸着镯子,眼神空洞的望着屋顶,微微偏头,轻晃着脑袋哼了几句不成声的曲调。哼着哼着,听到窗外传来一声拉长的“喵呜~”。

随即是噔噔几声,窗框被什么拽住向外受到咣咣的冲击,窗纸忽然被掏了几个洞。细碎的光透过洞洒进了阴暗的屋里。

窗外又传来了急促的、被什么不断抓挠的动静。伴随着时不时焦急的“喵喵”呜咽声。

关玉秀被这突发情况弄得回了神,来到被捅破的窗边缓缓打开窗扇,一个黑影如暗器般窜了进去。关玉秀差点被撞个趔趄。

关玉秀蹲下身,歪着头去看那个瑟缩在桌底的黑影。

一只胖小猫。

油光水滑的黑色皮毛,耳尖、爪爪和肚皮都点缀着白花,圆圆眼睛间到下巴也是一片叁角形的白色。横向椭圆的脸盘子和微微晃动的流水肚表明它平日伙食不错。

既然说到胖,那体型自然也不算是小猫。相对于同类来说也许算是个肥胖巨汉吧。但关玉秀向来认为,相对于人的体型来说,所有猫都是小猫。

胖小猫骤然闯进了陌生的空间,有些惊恐地大张着眼睛缩在桌底,耳朵向后背起,尾巴高举,身上的毛毛也因恐惧而根根树立。

“哈——”

它忽然极为凶悍的对观察它的关玉秀进行警告。

“哎呦,害怕了。”关玉秀笑笑,不再富有压迫感的近距离看它,直起身子,撕了几条桌上午饭还没吃完的扒鸡,扔在桌前的地上,随后若无其事的坐在椅子上看起了话本。

过了有一刻钟,胖小猫鬼鬼祟祟的试探着从桌底探出一只爪,在空中停顿了一会儿,见她确实没有反应,猫猫祟祟的从桌底钻出,伏下身子去吃鸡肉,吧唧吧唧吃的很香。整个猫从上面看就像是巨大的黑色乌龟壳。

有警惕心,但是不高啊。关玉秀撑着脸,视线自书页中斜瞥着它,想。

居然不是把鸡肉叼进去,而是就这么在当场吃起来了。这种对人的低警惕,加上那一身发亮发光的皮毛看,不像是流浪的。

避暑山庄位于这深山老林中,平日人烟稀少,应该不会有这种猫。

是哪家家眷带来的,自己跑出来了?

不一会儿小胖猫就吃完了肉,而后好奇的在屋子里兜起了圈子,一会儿跳上这里,一会儿扒拉那里,愉快的玩了起来。

关玉秀不管它,一直在看书喝茶,渐渐的,也就真忘了屋里有猫,入迷的沉浸于书中。

就这样,胖小猫逐渐习惯了这里的空间,它开始试探的在玉秀腿边打转,而后时不时用尾巴略过她的腿,最后直接开始用身体侧面不停蹭着撒娇。

被它打搅,关玉秀淡色的眼珠自书页上再次离开,往下望了它一眼,手轻轻往膝盖上拍了几下。

胖小猫跳上了她的膝头,调整姿势,将四只爪都窝在了身下,沉重的躯体如温暖的大石般压着大腿。

关玉秀轻轻抚摸着猫的脑袋、背脊,手指时不时的搔搔它那胖得挤出褶的猫脖子。胖小猫也舒服的低下头,眯起眼打起了呼噜。

关玉秀就这么一手拿书,一手摸猫,静静享受午后这片刻的闲暇。日光温暖的撒在她近乎于透明的白色发辫上,小猫的呼噜声,一页页书页翻动声,除此之外别无杂音,空气也因此在这方天地变得很宁静。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这宁静被一个从窗外跳进来的身影破坏为止。

这次可不是猫这样大小的黑影,而是一个大活人。

而且是个有着非常漂亮的紫红色眼珠的陌生人。

不、也有可能是认识的。

他一跳进来,就惊悚的瞥见了关玉秀,从那因惊讶而瞪大的眼来看,他似乎是没想到这里是有人的。

少女面容沉静而柔美,白色发辫搭在肩头,在暖光下泛着光芒,肌肤白皙近乎透明,一双绿眼如静谧石潭般的平静,一手拿书,一手摸猫。 这场景如此静谧美好,乃至于让沉羡舟内心升起打扰破坏后的巨大内疚。

还有因骤见到人,惊慌之余极速鼓动的心跳。

这一系列的变故导致他没站好,落地时噶的扭了脚,发出巨响的同时,因疼痛脸色扭曲的抱着腿半跪在了地上。

“喵!”

胖小猫因这突然的响动,惊慌失措地伸出爪子狠抓了下,自玉秀膝盖上飞跃下去,重新躲起来了。

“啊、啊!”还没有因自己崴脚的痛楚而惨叫,沉羡舟就因自己的猫把人抓伤而感同身受的惨叫,伸着手惊慌出声。

那一下抓的很深,关玉秀大腿被抓出了血。痛的她皱起眉头,按着腿部,很快就有血在衣服上晕染起来。

“你你、没事……吧。”

少年一袭黑袍,黑发散乱,额前的头发微长,面容俊美,轮廓隐约和沉临渊有些相似,一双紫红眼珠流光溢彩,瞳孔紧缩。

他伸着手,声音像是被临时硬挤出来音节,磕磕巴巴的,俊脸上有不知是因疼痛还是惹祸冒起的冷汗。

原来那被头发遮掩下的眼睛是这样美。

关玉秀想。

“你的猫?”她问。

对方的脸色更白了,他低下头,眼睛被头发遮住,老实的说。

“是我的猫。”他急切的招手呼唤小猫:“智深,智深……”

胖小猫听到主人的声音这才从桌底下出来,围着主人喵喵叫。

“你这胖猫天天给我闯祸……!”少年咬牙切齿地将其拖过来按在地上。

智深被按着,不但不怕,反而翻身露着肚皮骨碌起来。

“这孩子叫智深?”耳边忽然传来的轻柔声音,惊的沉羡舟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猫迅速后仰着挪移了几步距离。

关玉秀蹲下身,摸了他怀中的智深两下。

智深讨好的舔舔玉秀的手,差点把绷带都舔开了,被沉羡舟一手遮住了猫舌头,这才放弃。

“为什么叫智深?”关玉秀垂眼揉着猫问。

对方出乎意料的和善让沉羡舟稍微放了心,嗓音也由紧绷转而轻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