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关玉秀的猜想,幻境一之所以破灭,是因为自己在那层幻境中死了。
那么尚棠的这层幻境,让尚棠死一次也许就可破灭。
要是失败了、猜错了……尚棠真的死了,也正好,无所谓。
在水果刀刺进尚棠脖子的那一瞬,尚棠的目光停滞了,四周的空间紧接着停滞了。
关玉秀发现自己的手再也刺不下去。这次并非自身的原因,她是真的一动也不能动。
水果刀消失了,重新回到了尚棠手中。
少年愣愣的看着关玉秀,好像忽然忘了眼前的人在刚才杀过他,有些犹疑的问:“…说起来…我看着你确实眼熟。”
关玉秀眉头微挑。
尚棠摸着下巴:“你是那个谁吧?小时候住隔壁卖猪肉家的小花?后来你家中彩票迁居国外了……我记得你还欠我五块钱……”
“我不是。”
“——那就是小美,小学同学,家里开美容院那个?不对,我记得小美是男的……无所谓,反正他也欠我十块钱……”
“我不欠你钱。”
“胡说,不是还钱你来干什么?我家不欢迎除还钱这个目的以外的人来。”
“你很缺钱?”
“缺啊。很缺啊。所以养不起再多一口人的饭,所以要是来跑到我这里求爱心的话不如献爱心给我。”
尚棠大言不惭的伸手。
“我没钱。”
“没钱就滚出去。”
“那你让我滚出去吧。”
“——嘿,理直气壮是吧,看我不把你赶出……”尚棠怒目圆睁,再次把眼前的人推出大门,又在转身的一瞬成功的再次看到人出现在身后。
“……你到底是什么鬼?!”
尚棠抓狂了。
关玉秀觉得自己的确是鬼,这点尚棠倒也没说错。
“你忘记我的名字了?”
关玉秀皱眉,抬手捋起尚棠眼前的几缕黑发。
“少套近乎啊,我警告你。”
尚棠似乎是被这过分亲密的举动吓到了,立刻往后退了数步,警惕的说。
“再说一次,我压根不认识你,我们根本不熟。你找错人了,你有什么冤屈也别来折磨我,我也没钱给你烧香超度。”
关玉秀不再搭茬,而是把目光投向他手上的尖刀。
“你为什么想死?”关玉秀问。 尚棠愣了愣,而后满不在乎的说:“…哦,你看见了。”
“活着没意思,想死就死了。”
“你也觉得活着没意思?”
“你这鬼也真有意思,突然问这个,是想找到已死的认同感吗?”尚棠促狭的哼笑。
“是啊,我在好不容易要实现理想、熬出头的时候被临门一脚踢出局了,继续活着还是这样的狗屎人生,什么都改变不了,所以觉得很烦,很累,就干脆自杀了啊。有问题吗?”
“自杀?是像你那样睡过去吗?”
“自杀。用刀割腕,就像这样。”尚棠叹了口气,觉得眼前这女鬼有点呆呆的,于是有些犹豫的靠近关玉秀,拉起她的手腕用指甲尖竖着划了道长长的印子。
“血流尽了就死了,本来要泡水的,不过我家停水了,没那条件。就加上再吃安眠药了,不过可能买到假的了。”尚棠低头暗骂,嘟囔着‘得趁着那黑心药店不认账之前去退货’。
“疼吗?”关玉秀低头看着尚棠拉住她的手。
“疼啊。”尚棠理所当然道。
“那么疼还是想死?”
“当时是那样。”
“当时……现在不想死了?”
“不想了。”
“这又是为什么?”
“……你话好多啊,我想不想死关你什么事。噢,我懂了,你不会是想让我死了能多个人来陪你吧?”
尚棠松开关玉秀微凉的手,板着脸拒绝:“敬谢不敏,你看着就是个死了几百年的,和你沟通都费劲。我才不想跟你死一块儿。”
关玉秀不说话了。
杀死尚棠破除幻境一途行不通,在这个世界,她无法伤害尚棠。
只能任由尚棠自己醒来……还是说……
关玉秀试着从其他出口突破。她现在的身体非常轻,可以自由的漂浮,于是在这陌生怪异的房间里到处寻找着。
尚棠冷眼看着半透明的少女浮在空中,贴着天花板上,好奇盯着发光的灯泡,手指跃跃欲试的穿过了灯泡。
并没有害怕,不如说到这地步了,见鬼也无所谓了。
何况这鬼,看起来毫不具有杀伤力、威胁值,作为鬼来说看着也像是很弱的感觉。
少年拍打了几下自己身上那皱的跟张废纸似的白衬衫,捋了捋身上那条宽松黑西裤的裤脚,这算是他的工作服,临死前也就这一身衣裳勉强顺眼。他盘腿坐在了床上,眼神也微妙起来:“你先把腿稍微收收,我刚就想说了,从这儿都能看见裙底了。”
也不知道这姑娘是怎么想的,穿个白裙子就在屋子里飘来飘去,那衣服下摆随着就在空中飘飘扬扬,上下翻腾,早就开叉出一大片,乍一看还以为是哪的鬼屋搞的重口制服诱惑。
关玉秀听了这话,不动声色的扯了扯衣服,把双脚并起,又默默的从天花板上浮了下来,又小幅度的寻找着。
同为女人,虽没觉得窘迫,但既然被指出来了,她也不想在尚棠面前暴露身体。
少年尚棠托着下巴,看到女鬼乖乖的缩回地面,不明所以的笑了笑,随即脸色变得郑重起来,道:“你想找什么我不知道,可别翻乱我家的东西,家具不是我的,搞坏了我要赔钱的。”
关玉秀发现自己根本碰不到这屋里面的任何东西,试图触碰都会如幻影般穿过。 除了最初那把水果刀,还有尚棠之外,她什么都碰不到。
是否触碰是有条件的。难道是根据尚棠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