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后冉清悠靠在椅背上,望着月亮发呆。手按在手机的开机键上,将屏幕一下按亮一下熄灭的重复了好几次。最后还是鼓起了勇气,拨出了那个号码。
电话接通的回铃音响起时,冉清悠心跳的飞快,紧张的吞了好几口口水。
“喂,您好。”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熟悉非常又与记忆中并不完全一样。
冉清悠一听到声音,顿时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喂,请问您找谁?”那边人又问。
“师母……”
对面人一下就听出了冉清悠的声音,激动地问道:“悠悠,是悠悠吗?”
“是我。师母,我很想您。”冉清悠捂着嘴,不让哭声通过听筒传过去。
“悠悠,悠悠……”师母激动地直喊冉清悠的名字,“好孩子,我也想你。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
“我挺好的。您呢,您和老师身体怎么样?”冉清悠问。
“好好好,我们都好。”师母答道,“悠悠你现在住在哪儿,回学校了吗?” 冉清悠:“没有,住在统一安排的招待所。”
手机是统一发的,能用来打电话上网。招待所包吃包住条件不错,就是不能离开。
师母也知道她现在说话还不是很自由,就只问生活上的事情,关心冉清悠的身体,其他的都没提。
两人聊了快一个小时,师母说道:“你老师在旁边等半天了,你跟他说两句吧。”
一听要跟老师说话,刚还在椅子上坐的歪七扭八的冉清悠马上端正坐好,背挺得老直。
“老师您好,您最近身体怎么样?听师母说您还在带学生,一定要多休息注意身体。”和与师母说话时的放松亲切不同,一跟老师说话,冉清悠就不由得带了几分紧张和拘谨。
冉清悠的导师邵育梁关心完冉清悠的身体健康,还提了一句毕业的事情。
“五月份就要毕业答辩了,你能回来吗?”邵育梁问。
“应该可以吧……”这个冉清悠也不敢打包票。
“行啊,你就先准备着,不行明年再也毕业也行。”邵育梁安慰她。
冉清悠可做不到像邵育梁这么想得开,弱弱的开口道:“老师我这都读了多少年了,也该毕业了,真等不了明年了。”
“哈哈,”邵育梁笑道:“这也不是你我说的算的。”
说的也对。冉清悠郁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出去。本来不急的,一涉及到毕业的问题就急了。
整整一个小时,笑容在冉清悠脸上就没下去过。最后还是担心打扰老师师母休息,这才依依不舍的挂断了电话。
对于冉清悠来说,老师师母是十分重要的人。甚至她最后选专业选方向的决定,都和他们有关。
第一次遇到师母方琳的时候,是2000年的秋天。
那时方琳还没退休,在学校行政部门工作。冉清悠则是刚入学的大一新生。
听室友说起贫困生可以申请助学金和助学贷款的事情,就去了政教办公室,想要咨询一下办理流程。
负责此项工作的方琳听她说明了来意,拿了一张表格出来,耐心的告诉冉清悠需要提供什么材料。
冉清悠粗粗浏览了一遍材料清单,就知道自己办不成了,需要的证明她没几个能开来的。
“怎么了,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方琳问。
“我……这些证明我都开不了。”冉清悠老实答道,“我贫困,但家庭不贫困。”
来上学的路费和第一年的学费住宿费,还是冉清悠的几位高中老师和初中老师凑出来的。
高考成绩出来后冉清悠去找过大伯和三叔,他们明明拿着名义上该给冉清悠的钱,却找借口说冉清悠妈妈才是她监护人,他们做叔伯的没这个义务,不肯拿钱出来。
冉清悠都做好撕破脸也要拿到钱的准备了,几位老师带着凑好的钱送了过来,让她赶紧先去学校报道。
“离开就好了。”老师们这么安慰冉清悠。
冉清悠之前听过大学有针对贫困生减免学费和住宿费的政策,打算申请下来就把钱还给老师们的。但现在一看条件自己都不符合,这就难办了。
“老师,请问有什么勤工俭学的岗位吗?”冉清悠又问。
方琳翻出一本册子,打开给冉清悠看里面的内容。“学校的勤工俭学岗位大部分也是提供给贫困生的。少部分没有限制的岗位名额很少,要登记之后排队等位置。”
“还要排队……”冉清悠需要钱。她希望能尽快还清老师们借给她的钱,也需要打工赚取生活费。学校没有合适的勤工俭学岗位,只能自己去校外找了。 “这么样吧同学,要不你把你现在遇到什么困难跟我讲一下,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方琳道。
冉清悠犹豫了一下,将自己的情况据实已告。
方琳听完对她很是同情。就如冉清悠所说,她的问题最难的点在于她在这座城市无依无靠身无分文,但国家和学校的资助政策她又不符合要求。
“这样,我跟你说个办法,你看看行不行。”方琳思考了一下,问道:“你是什么专业的?”
“老师,我是理科试验班的。”冉清悠答。
“哦哦哦,那可以的。我丈夫是物理系的教授,实验室助理一个月有二百块钱的补助。一个星期去个三次左右,你看怎么样?”方琳问。
“我,我今年才大一,能做实验室助理吗?”冉清悠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