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容却在心里起个疑问,她在家时也依稀听见几句五姑娘婆媳不合的话,此时又被范夫人传唤,不由得在心里胡乱琢磨。
一时想着和范夫人顶撞几句以讨好秦芬,一时又想着拍拍范夫人马屁以谋个前程,思来想去,竟拿不定主意。
走了片刻,玉容见采莲只是沉默,便拱一拱她的胳膊:“你说,太太叫我们什么事?”
采莲还是那副闷葫芦的样子:“什么事,去了便知道。”
这个采莲,当真是滑不溜手,起先装出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哄得人以为她是个老实的,谁想到也就老实了两天。
前两天,采莲还埋头缩在后边不肯动弹,不知怎么,第三天就跟吃了蜜蜂屎一样,对五姑娘嘴甜手勤的,竟是开始死命讨好起来了。
玉容想到这里,不由得扁一扁嘴。
老实人?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老实人,都是装出来的罢了。
既是如此,那她还顾什么五姑娘的面子,终究还是自家前程要紧罢了。
拿定主意,进了范夫人屋子,玉容便打起十二分精神,拿出最可人的模样,又娇柔、又乖顺地行下礼去:“奴婢问太太的安。”
第241章
采莲知道, 自己已是板上钉钉的五姑娘心腹,这时听见玉容那分外娇娆的声音,不由得警觉回头。
只见玉容面上含羞带臊,浑似没骨头一般, 轻巧歪着身子, 正半垂眼帘微笑着,任由范夫人打量。
采莲心里冷冷一笑, 也不多话, 装成木头一般, 把头低了下去。
她来范府,本就拿定主意听五姑娘安排, 及至南音来说了有贵的事,她立刻知道, 五姑娘回娘家寻丫头,肯定不是为了纳小老婆。
甚至再想得深一些,五姑娘只怕是为了姑爷面上好看, 才没用身边人。
至于为什么不用身边人, 那也不难猜,五姑娘和姑爷那么好, 哪愿意为了下人起隔阂。
这么好得如胶似漆的两个人,能叫玉容这丫头给钻空子?
这些天来, 采莲瞧着玉容还算个热心人,也偶尔劝她些安分守己的话,然而玉容不光不听, 还刺猬似的讥讽采莲拍马屁。
采莲这便知道玉容是个不受教的, 懒得和这蠢人多话,干脆不说了。
这时眼瞧着玉容被范夫人越拍越轻, 整个人都快飘到天上,采莲连忙轻轻咳一声:“太太恕罪,瞧着时辰,我们该去给姑娘做饭了。”
自进了这屋门,两个丫头从说话到行礼,全是两个味道,范夫人再是迂,也瞧出玉容是有心巴结的那一个,自然把好声气都给了玉容。
这时听见采莲开口告退,范夫人也不说放不放人,只似笑非笑地挑个毛病:“亲家太太不是已把你们俩的身契送来了么?你们如今,可是正正经经的范家丫头了,怎么对着离儿媳妇还是姑娘姑娘的叫,少奶奶三个字,是扎嘴么?”
秦芬身边的丫头不喜欢范家人,因此私下还管她叫姑娘,到了人前才叫少奶奶,哪怕是差了一两声,也没人敢和秦芬论理,因此一向都不曾改过。
采莲这时没转过弯来,可她却不是秦芬的贴身丫头,便没那好福气了。
“是奴婢的不是,太太请恕了奴婢这一遭!”采莲用力跪在地上,抖得筛糠一般。@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此时也不想着什么婚配的事了,只怕消息传秦家,闵嫂子那阎王似的性子,要拿她家里人发作。
范夫人有心给玉容打个榜样,越发不肯放过采莲:“你规矩没学好,出来也是丢你们少奶奶的面子,从今日起,你不必出门了,在院里思过吧,等到中元节再出来。你也不必想着你主子能求情,我这婆母虽不济,一个丫鬟想来还是能发落的。”
这么一关,便是一个月了,不光玉容心里打哆嗦,连喜儿也面露不忍。
可是采莲确实是错了规矩,便是说到御史台,范夫人也占理。
虽说惩罚重了些,可是到底不曾打骂,采莲生怕范夫人说出要去秦家告状的话,这时一个求饶的字不说,连忙应了下来:“奴婢多谢太太,这就回去思过,少奶奶那里,奴婢自个儿会把事情回清楚。”
范夫人看着采莲出去,再对着玉容,便换了副慈祥的面孔:“好孩子,来,给我看看皮肉口齿。”
这话出来,喜儿顿时心惊肉跳,自家这糊涂主子,分明是要扶持玉容上位。
她有心想要给玉容递个眼神,谁知却见这丫头双颊生晕,喜儿忽地明白过来,自家太太这遭,只怕是有的放矢。
喜儿看一看玉容的姿色,又想一想五少奶奶那副憔悴的模样,在心里左右盘算,最终还是低下头去。
五少奶奶虽是千好万好,可少爷到底是个年轻人,哪素得了许久。
万一少爷当真瞧中了这玉容,便是五少奶奶也不能如何,她喜儿一个丫头,又能做什么?
玉容方才被范夫人的威严吓得胆寒,这时对着范夫人,又更显乖顺些,自己拎起裙角露出腿来,任由范夫人打量。
范夫人看过玉容的样貌,竟挑不出什么不是,心道那亲家母对庶女倒还真好,这个玉容,恰好是比着秦芬,样样都次了一等下去。
秦芬生得只是秀丽,这个玉容便只在清秀之外多了些柔美,秦芬针线寻常,诗书皆通,玉容善于女红,于读书认字却一窍不通。
为亲生女儿选通房,也不过就这么细致了,范夫人想着,再看一眼玉容,对这个恰巧补了秦芬短处的奴婢,却露出些满意。
这丫头旁的也都寻常,只听话顺从这一条,在男人面前便能讨许多好了。
自家那儿媳妇什么都好,只是少些女人的柔顺和服从,未曾有孕时,天天不是视察铺子就是巡查庄子,跟个巡山太岁似的,好像比男人还忙许多,范夫人就瞧不惯儿媳妇这一点。
那时候儿子被迷得七荤八素,她便是想插手,也得顾忌儿子。
听说儿媳妇如今孕吐厉害,人也不似从前水灵,总不能叫儿子一直素着下去。
范夫人知道,若是旁的事,她顾忌着秦家和杨家,还得掂量着办,这一桩事,却是说到金銮殿也不怕的。
少爷要宠一个丫头,原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更不必说,这丫头还是秦家送来的。
范夫人窝囊多少年,终于也有了借剑杀人的一日,这时对自己颇为满意,拉着玉容,又殷切开了口。